宋吟秋收了宋吟辰的回信,不出所料满纸大谈正统乱贼。但她留心等了几日,京城只传来消息说,皇帝派了太子举荐的人平定南疆动乱,此后再无其余值得留意的东西。宋吟秋知道太子这算是默许了,明面上做做样子,但事实上仍旧一致对外。
古语云攘外必先安内,但若已至四面楚歌之境,大厦将倾,岂非只有先从外部支撑救起?
“你说好巧不巧,”靳云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宋吟秋没阻止,他便先拿了北边传来的信报,“宋吟辰举荐来平叛的,可是位老熟人。”
宋吟秋奋笔疾书,头也没抬,随口回道:“我并不知晓我们还有埋到太子手下的钉子——”
“你的老朋友,沈屿。”靳云骁道。
宋吟秋一句话不上不下卡在正中,好半天才重新咽下去,淡淡道:“你说沈知弈?这倒也正常。不过如今可正是三皇子得势的时候,宋吟辰舍得把沈知弈调出京城?”
“说不准是他自己请调的呢,”靳云骁把信报甩回书桌上,“你说那沈屿果真如此绝情?豫王世子失踪后,他可是发了整整三年的疯——听说他把整个北疆都翻了一遍,顺道缴了绝大部分的流寇。”
“……不过奉旨行事罢了,圣旨不是让他全力配合追捕么,他当时方失势,做得过了些也情有可原,”宋吟秋神色冷静,微微蹙眉道,“你方才说……他将整个北疆都翻了一遍?”
“你不知道?”靳云骁讶异道,“你失踪后,他可是用强硬到冷酷的手段接手了整个北疆的政务,根本没给皇帝派人来插手的机会,而后明面上说是追捕,找了你整整三年。你们不会当真有什么吧?”
宋吟秋勉强按下心中翻涌的情绪,道:“怎么可能?他并不知晓我是……”
“那你藏得还挺好,”靳云骁不甚在意地笑了笑,转身而出,“你可是说了三日后要往北边走,真不知横亘在茶州和蜀中之间那条道有什么好考虑的。那地势易守难攻,说了你也不信,你且自行看吧。”
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而后骤然没了声息。宋吟秋知晓他轻功上乘,定是轻身上了屋顶,不知到哪处去了。
书房重归于静,她却反而无心政务。耳畔回荡着靳云骁“找了你整整三年”云云,她莫名有些心乱。
她没曾想沈知弈会有这般举动。
他从前一再隐忍,而如今却主动投于太子手下,一跃成了太子幕僚中极为重要的角色,此般种种,有几分还存着昨日赤澄真心?
她想,人总归是会变的。
她何尝听不出靳云骁对她与沈知弈关系不怀好意的揣测,那一年她与沈知弈打得一手好配合,生生将依然被朝廷放弃的北疆从生死线边缘拉了回来,不仅如此,还使北疆发展成如今这副欣欣向荣的模样。单凭她一失势的世子断然做不到如此,同理,未坐稳位置的主将亦是。
如果说她的爱意尚且有几分是因着沈知弈的真心,可他的心悦又从何而来?
那时他们相识不过一年有余,沈知弈是从何时开始,仰视她的目光中有了掩饰不住的热烈?
她曾长久地生活于黑夜,如今回想,却再寻不出半分往日的端倪。
他何时知晓自己是女儿身,又是何时起了无法诉诸于口的心思?
宋吟秋恍然发现她对沈知弈的了解实在是太少,少到寥寥几句就可概括他们相遇相识的所有日子。他们甚至没有真正能算得上的名分,那些所谓的情爱,不过是会回忆的一角,并没有被记录于纸笔的权利。
也终逃不过随着时间而消逝的命运。
宋吟秋提笔,却又搁下。理智最终冲散了不过片刻的汹涌情绪,她想,无论如何,沈屿既带着平叛的圣旨来,她摸不准太子对他的信任程度,倒也不好让他直接掺和进这潭浑水。
又是一场好戏。
而她究竟身处戏中人还是戏外看客,事到如今,她也拎不清了。
沈知弈方到蜀中之日,因为是暗中巡查,知府并未大张旗鼓迎接。只在城门备了车马,一路将他迎进了府上。
那知府并非是蜀中人,不过调官至此。为着迎接这位从京城来的天使,据说还是太子跟前儿的红人,可谓是费了好一番工夫。奈何沈知弈前三年都在北疆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,好不容易回了京城又成了太子身边的人,是以有关他的说法大多真真假假混杂不清。
顶多能确定的是,这位可才是真的出生蜀中。
是以知府备了一桌蜀中常吃的菜,配以蒙顶甘露代酒,就盼着别出新意,能够投其所好。
沈知弈一进屋,就闻着花椒的香气,沁人脾胃,几乎盖过了香炉里那抹幽香的气息,他面上不动,却隐约生出些欢喜,冲淡了一路的奔波劳累。
“不知大人口味,小人特地备了这家常的小菜几样……”知府偷瞥沈知弈神色,试探着问道,“可还合大人心意?”
上面只说是调查南疆皇女一事,其余的半个字也没让他打听到。但知府心里清楚,这等高官领了个天使的虚衔,定是身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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