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入羽春
羽春楼屹立江湖五十载,初入江湖的少侠总有一问,这羽春楼到底是何种存在?
得到的答案也不尽相同。
有说羽春乃人间鬼蜮,当中尽是叛逃宵小之辈,祸乱江湖,罪大恶极,理应诛灭。亦有人说,羽春斩尽江湖不平事,圆世人不可圆之执念,虽做法偏颇,却并非不容于世。
但无论纷说几何,都无法抹去羽春楼的腥风血雨。
羽春分六门,设一楼主,六门主,是江湖中最庞大的杀手组织。
羽春楼不知来源,不知创始,门人拿钱做事,神出鬼没,号称世上无不可杀之恶人,无不能杀之恶人,如同沉入江湖的一张巨网,窥伺着江湖人,抹杀着江湖人。
赵鸣筝初入羽春,听着满楼惨厉呼号,楼中诸人拖尸而过,吓得瑟缩在秦鹤洲身后,手指捏住对方衣服一角,忽地想起眼前人亦是满身鲜血的魔头,又慌张地将手放下,怯怯问道:“这里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杀人?”
“羽春楼只杀应死之人。”秦鹤洲直视前方,坦然走着,只是再与人擦身而过时,会略伸衣袖,将赵鸣筝护在身侧。
“何为应死之人?”赵鸣筝盯着秦鹤洲腰间佩剑,想起前几日家中的尸山血海,不觉冲动,咬牙问道。
秦鹤洲终于低头看了赵鸣筝一眼,正欲开口,但想起崔云山庄满门皆是眼前这个不过八岁孩子的亲族,一些血淋淋的话便停在了嘴边。
崔云山庄通敌叛国,罪无可恕,羽春奉朝廷密令,连派二十七人前往剿灭,有去无回,但这些苦痛沉重之事又何必要一个八岁孩童背负?
又况且……自己灭崔云山庄,也并非为国为民,不过是看中了一纸剿贼书——“灭崔云者,可为羽春主”。
既是为名利而来,又何必端出一派光明磊落的道貌岸然模样对其说教?
“难道天下之人,真有不死的那个?既是人人应死,又何须你们来决定谁先谁后?”赵鸣筝心中一横,讲出这话,索性眼睛一闭,心说,便是惹了这魔头恼火,也不过一剑被杀罢了。
话音方落,秦鹤洲尚未回答,赵鸣筝耳畔便传来一阵哄笑。
原是这路上来来往往的杀手,听见了赵鸣筝这番高谈阔论。
一人说道:“小孩,你不知这世道、这楼里,皆是成王败寇。有朝一日,你若做了楼主,江湖上谁生谁死也不过在你的一念之间。你若做了天下之主,这世间万物的生死,亦跟着你的规矩定!”
人群走远,赵鸣筝仰头问秦鹤洲:“真如他说的这般?”
秦鹤洲随口应道:“若有朝一日,你能当上羽春楼主,那你便可杀我,报你全族之仇。”此时秦鹤洲不过十六岁,方才一夜成名,满身锐气棱角,未把外物放入眼里,更不明白何为一语成谶。
“那好,你且等着,终有一日。”
秦鹤洲伸手,指尖碰上赵鸣筝的肩胛,赵鸣筝心中一凛,以为秦鹤洲欲斩草除根,怕得往后退了半步。秦鹤洲猛地攥紧赵鸣筝衣袍前襟,将其带入怀中,手掌顺其经络抚下,随后冷笑半声,将人放开。
“一身凡骨,不堪大用。”
羽春以武为尊,登上楼主之位人,皆是以一战百睥睨江湖之人。赵鸣筝一身凡骨,莫要肖想独步武林,甚至连初窥武道都极其困难。
如此之才,能在羽春自保都成难题,遑论登上那人人窥伺的楼主之位?
“我愿意学。”赵鸣筝说,“你说了,要收我为弟子。既为弟子,理应传授武艺。”
“我又没说不教,急什么。”正说着,俩人已走到羽春正楼之下。百尺高楼之上,便是如今的羽春楼主。秦鹤洲拔出腰间长剑,踏上楼梯,转身朝赵鸣筝说:“你且在下面等着,若能活着再见,你想学什么都教你。”
“你要去做什么?”赵鸣筝问。
秦鹤洲弯起唇角:“上羽春,杀楼主。”
“他们不是说,灭了……你已是楼主。”
“当今楼主不死,我又何谈做这楼主?”所谓“灭崔云者,可为羽春主”,并非是指灭了崔云便能做上羽春楼主之位,而是灭了崔云,才有挑战楼主成为新楼主的资格。
说罢,白衣飘飞,赵鸣筝眨眼间,秦鹤洲已登上层楼,剑指窗内。
赵鸣筝躲在楼下,听着楼内刀剑铮鸣之音,起初瑟瑟发抖,但眼见着楼外之人,来来往往,似无一人在意楼内厮杀,于是也坦然处之。
一炷香后,六门高手鱼贯而入,赵鸣筝踉跄缀在人后,心神不由紧绷,生怕听到秦鹤洲战败被杀的消息。
回过神来,赵鸣筝又想起秦鹤洲杀自己全族,此刻自己却担惊受怕,唯恐对方死在老楼主手下,当真可笑可悲。
片刻后,他听见楼内齐呼:“恭迎新主。”又忽的放松了心神。
情愫
“师父,你受伤了。”秦鹤洲执剑在前,剑锋上仍沾着尚未冷透的血痕,赵鸣筝跟其后,看到顺着对方小臂滴下的血迹,紧紧抓住秦鹤洲的手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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