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又要吵起来,于舟不吃了,去厨房洗碗,然后上楼继续收拾行李。
“看嘛,就吃了这么两口。”于老爹在楼下低声抱怨。
赵女士寸步不让地怼他:“那又怎么样嘛,能饿死了?”
于老爹摇头走开,赵女士便也欲言又止地收了声,拿抹布擦桌子,擦完去厨房,看着倒在厨余垃圾里的面,又看看于舟洗好的碗,两手撑着洗碗池的边缘,又掉眼泪。
午饭于舟没下来吃,下午于老爹来帮她拿箱子,俩人离家出门,赵女士坐在客厅看电视,眼都没瞥一下。
到门关上,她的眼珠子也仿佛被震了一下,冷不丁地一动。
车上就于老爹和于舟两个人,他们平时也不怎么聊天,所以于舟就坐着玩手机。于老爹清清嗓子,说:“粥粥啊,要听话,啊。”
于舟抬头看他。
“你妈妈到更年期了,身体不好,你不要气她了。”他说。
于舟顿了顿,低头:“我没气她。”
但她不打算跟爸爸说太多。
过了会儿,微信收到一条消息,赵女士发到三人家庭小群里的:《同性恋其实是一种思想误区,勿把友情当爱情》。
于舟皱着眉头,难过中带了点难以言喻的荒诞。
女儿也同样了解母亲,这条消息一出来,尽管标题离谱到刺耳,但于舟微妙地意识到,和赵女士不是没得谈,只不过,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博弈。
大概会赢吧。毕竟,出柜对于很多人来说,本质是一场豪赌,赌的是父母对自己的爱。
于舟的勇气,不止来自于苏唱,也来自于她的家庭生活,来自于赵青霞。
于舟时常也在想,人们为什么需要爱情呢?
为什么要在这个星球上,找寻一个固定伴侣,区别于家人、朋友,维持一段独一无二的关系?当然不是因为繁衍,也不是因为性,她想,是为了保持幻想。
在所有的情感中,爱情是最能让于舟感受到生命意义的,它的来临似万物复苏,春天的嫩芽要破土而出。没有爱情的时候,它也存在,但于舟不会去观察它。
也不会去观察脉搏的跳动和心脏的扩张。
那些隐秘而盛大的情感轨迹,是所有幻想的集合体,美妙得令人沉沦。
在看到苏唱时,这种感觉更强烈。
那天她在出站口等于舟,穿着于舟的t恤和自己的牛仔裤,站在离人群稍远一些的地方回消息。
于舟跑过去,苏唱抬头扬眉笑了笑,自然而然地搂住她,又把行李接过来,于舟抱着她的腰蹭蹭,俩人牵着手往停车场走。
于舟在这么多次接送当中清晰地感知到她们关系的变化,一开始在机场,俩人不好意思地低头say hi的样子,竟然恍如隔世。
到没人的地方,苏唱拉起于舟的手,将唇角落在于舟的手背,又放下去,拇指摩挲两下,以不动声色的亲昵稀释想念的浓度,于舟也靠过去,亲一下苏唱的腮边。
“晚上吃什么呀?”于舟等苏唱把行李放到后备箱,打开副驾驶座,问她。
苏唱的手搭在方向盘上,想了想:“蟹黄面,吃吗?”
“你这次竟然能第一时间想出吃什么。”于舟惊讶。
苏唱笑了:“有个同事推荐的,就在三声的棚下面。”
“哦,”于舟酸溜溜的,“看来我不在的这两天,你过得挺滋润啊。”
苏唱侧头,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于舟挑眉疑问,苏唱靠过来,头一偏,阖眼吻住她,在徐徐而至的呼吸中尝遍温热的柔软。
于舟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脸,细细亲吻。
漫长的唇齿相缠结束,苏唱抿抿唇,发动车子,头微微一偏,轻声道:“嗯,滋润了。”
舌端还有苏唱的气息,令于舟心神荡漾。
到蟹黄面店已经是半夜12点多,好在是24小时的,俩人要了一份面,和一份大排和熏鱼,还有一碗鱼汤,吃得满口生香。
回到家,于舟先洗澡睡觉,苏唱赶工作。她最近被三声邀请去当培训班的嘉宾讲师,虽然只讲一节课,但她仍然非常重视,抽空查资料、做课件,好把课备得更好一些。
凌晨三点,她放轻动作睡到于舟身边,小蚂蚁滚了过来,贴着她,身上暖融融的,但脚却冰凉,苏唱抚摸她地头发,温声问:“还没睡着?”
“嗯。”
苏唱觉得她有些反常,想了想:“回家见到爸妈,开心吗?”
“嗯。”
苏唱拉开跟她的距离,就着夜色观察她的神情,声音比夜色更轻:“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,就有点想我妈。”于舟懒洋洋地抱着她,比平时更粘人些。
她不打算告诉苏唱出柜的事,不想苏唱为她担心,这是她自己的决定,没理由把压力转嫁给苏唱。
苏唱淡淡一笑:“还以为想我。”
有些过分的于舟,几天不见,抱着苏唱,却一点都没想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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