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怀梦。”谢家主突然停了脚步,难得喊了她的字,正色道,“川君有十二阁,黎元身后是九黎宗,素心真人是南华观,藏锋道人有黄家,长洲剑仙执掌长洲,江元君背后是整个鲛人族。那些是牵绊,也是倚靠。唯独你,一介散人,只挂了一个云栖客卿的名号。你孤家寡人一个,真要出事,江元君远在海国,恐怕鞭长莫及。我虽能帮你,但也担心有腾不出手来的时候。你还是……”
她微微一顿,语调有些干涩:“要多加保重。”
这回青州和不见峰便是如此。蒋瑛其人,未露出真面目时已是难料,她虽然招揽了蒋瑛,但从未把要紧些的东西交给她去做。如今她一朝反叛,下一步棋放在哪里,更是如一团迷雾。更别提蒋瑛是同老三先认识的,恐怕对她的了解比所有人都要多些。若是她还是执意置老三于死地,那便是防不胜防。
冉生被迫停了下来,只得装聋作哑,总觉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。天心医阁尽量不涉门派之争,但身处人间,如何能不被卷入!?不过是该闭嘴的时候闭嘴,该不听的时候不听,实在不行往防护重重的门派一躲,赶不及便挟恩以求报而已。
闻世芳垂眸,身侧两道视线有如实质。一个是她的至交好友,一个是……她难以放下的人。她心中莫名有些酸涩。那些表情她太熟悉了,只是今日却有些不敢看。一路行来,她在生死之间几经徘徊,还连带了一个无关之人。那抹永寂擦过掌心,却即刻而去,她真的分得清那些是错误的选择么?还是只是她自以为是、一厢情愿……
在那些漫长的孤寂岁月中,她学会了一重重的修炼,学会了一道道的阵法,学会了听取万里风声,却没学会如何应对这些关切。她曾经以为得证元君后,便会少许多后顾之忧,而今她才发现,这无关修为的事。
“好。”她轻轻道,声音近乎呢喃。
谢天影复杂地看了看,眉宇间的沉重几乎要坠下来,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下来。
倪霁脸上向来带着一点笑意,虽然隐隐约约的,但也冲淡了她身上锋锐的剑气,几乎有如沐春风之感。此刻那点笑意不知何时淡了下来,眼珠沉沉地盯着她,不知在想什么,眉眼中显出了几分让她心惊肉跳的意味。
大抵是感应到了她的怔愣,雪衣剑客表情一松,又恢复了她平日里的温和模样。
芝兰玉树,却是剑气堆成的。
闻世芳迟疑开口:“你……”
刚开了个头,倪霁直直望着她,含着点笑意的语调听来十分认真:“师叔既然挂了我云栖客卿的名头,我云栖自然会以客卿之礼相待。”
谢天影诧异地扭头看着身侧的雪衣剑客,总觉得语气有些过于慎重了。
闻世芳不觉眼皮一颤。
这话不过是陈述了事实,在任何招揽客卿的场合,这样的话能听到无数遍。说这话的人习以为常,听这话的人不以为意,危难时刻,弟子亦可抛弃,更别提区区客卿了——只有即时可以拿到的东西才是招揽客卿的制胜法宝,其余不过是锦上添花。
闻世芳大概知道未来的客卿们会如何应对,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或是几句漂漂亮亮的客套话,都可以现下对话继续下去。
但她不是那些人,场景也不对。
此时此刻,此情此景,春和景明,万物生发,远方传来谢家弟子模糊的说笑声,身侧视线近乎灼热,闻世芳张口想说什么,又闭上了,终是长抒口气:“便是我孤家寡人,也没有多少人敢来动我。”
倪霁一愣,慢慢笑起来。
谢天影摇摇头,眼神往冉生身上一瞥。
冉生立刻心领神会,挎着药箱,目不斜视往梧庭走去,快得几乎落荒而逃。
几人里梧庭其实没差几步,几个呼吸后,闻世芳便坐到了竹榻上。
冉生垂眸捻着长针,神色前所未有得严肃。屋外明澈的天光透过梧桐茂盛的枝叶,撒下斑驳的影子。竹窗边,细如游丝的长针反射出雪亮的光,一缕微不可见的天南火顺着银丝似的针体慢慢游离出来。
没了灵力的供给,那一丝游火很快无力支撑,消散成一道灼热的气息。
冉生慢慢捻出长针,若有所思地“唔”了一声,沉吟片刻。
良久无言,倪霁和谢家主的脸色眼见着越发难看。竹窗投下的阴影中,倪霁眉间的焦灼几乎多到溢出来。
闻世芳抬眼望向她,几乎是瞬间,倪霁就回望过来,那些剑客们引以为傲的克制冷静似乎再一次消失了。
倪霁呼吸静止了片刻,春光那么亮,照得她心上人好像在发光,好像……要离开了。
她骤然恐慌起来,却见到竹窗下那人冲着她轻轻笑了笑,眼里满是细细碎碎的光,似乎超然物外的眉宇一下有了些烟火气。
“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天南火,倒是十分有趣,”冉生慢吞吞开口,“据我感觉,这天南火似乎和闻道友的灵力有些交融之相,但因为是无根之火,所以也说不上能彻底吸收,还是拔除为好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收了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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