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渊默然注视钟林晚,长睫微垂,不见眼底情绪,片刻,冷声开口道:“不能,随我来包扎。”说话间便要制住钟林晚肩膀,将她强行带出,钟林晚面上立即见了惊惶之色,竭力挣扎起来,很快便将袖摆染出了血迹,细流沿指尖滴滴落下,溅出血色小花,洛渊神色愈冷,并指点在她肩窝止血穴上,冰凉入骨的指尖触上钟林晚颈侧,“你若再不看重自己性命,我便封住你周身穴位,另寻大夫来照看阿霁,携两人赶路虽不容易,并非无法做到。”
钟林晚睁大双眼,仰头看着黑暗中面容模糊的女子,她能听出洛渊言语中的坚硬冷意,知晓对方非是威胁她,她当真会行出此事。
钟林晚双手紧紧攥住洛渊手臂,喉中发出濒死般绝望的呜咽,双腿萎软无力,竟欲跪下,“不要,我不要离开小白……不要……”
洛渊立即变指为掌,钳制住她右肩,钟林晚不知是否身子无力,全然不顾肩上疼痛,身子全由洛渊的力撑着,摇摇欲坠,洛渊眸中暗色深沉,冷冷开口道:“钟林晚,我与阿霁互为友人,你欲跪我么。”
钟林晚身体一僵,不知是否被洛渊冷硬的名唤惊回了些精神,双腿绵软地撑住身体,她脑识仍在惶乱混沌之中,不知如何哀求洛渊令自己留下,空洞着目光不住低喃,“我不要离开小白,我不要……”
洛渊见钟林晚神志稍醒,制住她右肩的手收回,接着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
钟林晚下意识循声抬眸,与洛渊视线相接,仿佛望入了一汪深泉,幽冷寂然,晦暗难懂。
“你与阿霁都曾救我性命,所以如今我救她,是应当。”洛渊看着钟林晚,缓缓俯下身体,与之视线相平,“若她再需精血,便由我来给,你好好珍惜自己,设法医好她,可明白么?”
钟林晚怔看着她,木然不语,洛渊等待片刻,声线平静道:“可明白么?”
钟林晚长睫轻颤,眸中迟缓地泛起一层水雾,眼底神色复杂,她从来心思澄净,这时也还未学会遮掩,干脆低下头不再看她,喉中沙哑地挤出两字:“明白。”
洛渊听她应声,眉眼间神色稍霁,淡淡开口:“我再取些吃食,你替自己包扎好伤处,回来后我会察看。”说罢,不待钟林晚再应,拾步向外走去,宛若足踏清风,几息功夫便隐没了身影。
钟林晚垂头静立片刻,心绪微敛,阖门回身,她于床前站定,伸手摸了摸白霁的脸,触手冰凉,又俯身贴在那人胸口听了听,方才稍稍放下心来,着手替自己处理伤处。
伤药是六日前她与林旸一道寻来的,她自知珍贵,只想用在小白身上,即便这时被洛渊威胁了,也不敢在自己身上多浪费,只象征般地在新伤上涂撒了少许,而后用细布紧缠了几道为自己止血。
待两只手臂都包扎完,钟林晚额上早已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,她眼睫濡湿,缓缓在榻前跪下,凝视白霁的眼中具是柔和安谧,白霁静然无声地躺在床上,难得昏迷了过去,暂时不再忍受难捱的痛楚,钟林晚不忍打破这片刻宁静,如往常一般轻声同她说话。
“方才没有吓到你罢小白。”钟林晚无法再伏于床边,只将两手垂于身侧,神色温驯和软,“我也惊了一跳,洛姐姐从前从未如此唤我名姓,想来这一次是当真对我生了气。”
“此事是我做得不对,这几日我一直浑浑噩噩,方才也是,不晓得自己在说甚么,胡言乱语,才会惹得洛姐姐生气,相较从前,实在毫无长进。”
钟林晚说到此处,语声顿了顿,脊背微微弯折下去,难掩失落,“若你醒后知晓,应当也会说我傻罢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若有似无的低吟巧合般地回应了她,轻得好似一声叹息,以至于钟林晚沉于自嘲,顿了片刻才似五雷轰顶般骤然回过神来,钟林晚蓦地抬眸,双眼紧紧盯着眼前人清冷入画的苍白面容,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,对方软而浓的长睫此时轻轻颤着,在主人美得惊心的侧脸上抖落模糊阴影,在钟林晚未敢想明这究竟代表何意时,无声扑飞而起。
素来淡漠的眼眸于虚空中停顿一阵,缓缓转动,落在床前怔然跪坐之人身上,对方木愣愣地看着她,好似不敢惊醒这幕希望渺茫的幻象,泪水却先茫然地淌了满脸,直至白霁微微抿了抿唇,钟林晚才似受了惊般,急急向她跪近两步,颤声道:“……小白?”
这一开口,满腔的委屈害怕便再藏不住,声音哑得竟连钟林晚自己也难听清,全被哭腔掩盖,钟林晚很快便哭得抽抽噎噎,胸口闷疼得几乎喘不过气,“你怎么这样……你怎么能……骗我,我等了你……好久,你一直不回来,我还以为你……不愿要我了……就算你真的要走,也该好好活着啊……”
钟林晚一面哭,一面颤着身子将手抬起,欲凑近白霁,行至半途,动作却又顿住,转而扶在床沿上,喃喃起身:“水……我去给你倒水……”谁知她失血过多,几日来一直紧绷的执念骤然松懈,一时竟站都无法站起,强试几次后只觉眼前阵阵发黑,骨缝中都向外透着寒意,用尽浑身力气才令自己不在白霁面前倒下,天旋地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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