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十二,她一大早去给老太太磕了头,老太太赏了她一串翡翠珠链,一颗颗花生米大小,通透晶莹,总共一百零八颗,极是贵重。
中午,她们便在紫竹斋的小厨房做了一桌酒菜,与梅姨喝了一顿。
到了晚间,侯爷下了朝,竟也过来了。
她原没指望。见他来了,倒也有些意外欣喜,便与秦氏两个亲自下厨,又重新整了满满一桌酒菜,一起吃了饭。
当天晚上,侯爷便留宿在紫竹斋。这还是她娘搬来紫竹斋后头一回。
锦鱼心情不免有些复杂。晚饭时多喝了几口蔷薇露,早早歇下了。不想睡到半夜,却被嘈杂之声吵醒。侧耳一听,隐隐传来她娘的哭声。
她忙披了厚毛衣裳下床,本想叫豆绿去偷听一下,可听小榻上豆绿呼呼地打着鼾,睡得跟小猪似的,想了想,便没叫她。反重新回到床上坐下。
夜深人静,窗口透出些许淡白的月光。
那头声音虽低,却也能听个大概。
“人心不足……夫人……贤惠……”
“嫁妆……”
“便是不给……”
“呜呜……”
锦鱼暗暗叹了一口气。她明白她娘的心。不过是为了她好,想替她多捞些嫁妆。
可是对于景阳侯来说,她的生日他能记得来一趟,已经是恩宠。
再要求更多,便是贪心不足,反令人生厌。不过如是真生了厌也未必是件坏事。
她娘就回去洛阳庄,岂不比在这府里快活?
犹豫片刻,她决定装作没听见。
到了三月初,许夫人叫锦鱼与秦氏到古香堂西梢间去。
锦鱼进门,就见古香堂一扫过去的老派横秋,纱帷褥子引枕等物全换成了喜庆的朱槿红,放置的花瓶茶具摆件,也都是娇黄、钧红、翠青等鲜亮的颜色。大概是许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,又赶春天的节令吧。
就见锦心也在,仍如往常般偎依在许夫人身边,见她来了,淡淡地笑着招呼她。
侯爷穿着缥色家常圆领道袍坐在许夫人对面。
她与秦氏上前行了礼,许夫人便弯着眉眼,两片嘴唇费力地向两头扯开,露出一个笑脸来。
“唉,一转眼,便要往亲家那里铺嫁妆了。我拟好了公中给你们的嫁妆单子,便趁着侯爷今日沐休,叫你们过来,交待清楚。把锦心的也一起给你们瞧瞧。省得有人说我偏心,”
许夫人说完,便拿出两份红封折叠帖。
一份上封面写着景阳侯府四女妆奁总草。
另一份封面上写景阳侯府五女妆奁总草。
锦鱼上前,想了想,道:“谢谢母亲,四姐姐的,我便不看了。”便要拿她的那份。
许夫人却把锦心的那份硬塞她手里,道:“还是看看,省得日后听人传来传去,倒叫你们姐妹之间生了嫌隙。”
锦鱼只好拿了,回到座上,把自己的那份递给秦氏,自己拿起锦心的看了起来。
就见上头写着两个田庄,三间辅子,两个宅院。
两个田庄小的五百亩,大的不过千。
三间辅子,两间在东市,一间在西市。
两个宅院都在安康坊,地段很好,离侯府不远。
还有若干家私布匹。
每一项旁边都标注着大约的价值,粗算下来,共值约一万两左右。
锦鱼也懒得去记具体的名称位置。看完便递给了秦氏。
秦氏默默把手中的帖子递给她。
她拿过打开翻看,就见一共有一个田庄,一间辅子,一个宅院。
田庄写的是绿柳村,八百亩。
辅子在西市,是一间衣肆。
宅院在待贤坊,地段普通,是个两进的小院子,如今赁给人住着,每月有十两银子的进项。
后头也有家私布匹若干,共计银五千两左右。
她对京城情况不熟悉,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。
秦氏看完锦心的,也说不出什么来。
她便把两张帖子都还给许夫人,谢过,便想告辞。
却听许夫人道:“你们看看,我可有半分偏颇?”
锦鱼忙道:“母亲辛苦了。并无偏颇。”就算有,她也看不出来呀。
许夫人笑道:“你近来是懂事了不少。江嬷嬷果然用心。”说完,便道,“侯爷,我这里一碗水是端平了,您也把您的添妆写上吧。叫两个孩子看看,省得日后说咱们当父母的偏心眼儿。”
锦鱼低头瞥了她娘一眼。
原来许夫人叫她们来的用意在这里。
是怕侯爷私下给她们补贴了什么,日后揭出来,大家脸上都不好看。
其实侯爷无论要给她什么,只要写进了嫁妆单子,瞒是瞒不住的。
她便乖乖退回椅上坐下。
侯爷拿起锦心的单子,提笔在上头写了两行字,又拿起她的,笔端顿了片刻,也写下了两行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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