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家对面的是大粮油商朱家。
还有一户是礼部尚书陈家,与他们隔了半条街。
本来整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。可眼见宏福寺的粥棚前人越来越少,就有脑子灵活的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。
一听得这边可以领号,按时辰来取不用排队,又听说无论自己备的是碗还是锅,都能盛满,便都纷纷往这头跑。
先是陈家的粥棚少了一多半的人。街那头的人自然也跟着往这头移。
这几家都觉得甚是怪异,便派了人过来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。
江凌听了,便对王青山与钟哲道:“不如我去拜会拜会他们。”
钟哲便道:“这风大雪大的,何必亲自跑一趟,把法子抄一张给他们就是。”
江凌想了想,摇了摇头,并不解释,却仍是跟人去了。
不想他去了小半个时辰,回来时倒把这三家的当家人都带了来。请了几人进入客栈楼下坐定。
那李家的家主是个清瘦的中年男子,眼睛虽小得仿佛永远睁不开,但眼神极为精明。
朱家的却是辅子的掌柜在操持这事,身材五短,总弓着背,态度十分和气。
陈家来的人却是王青山和钟哲都认得的,是陈尚书家的嫡长子陈勋。
那陈勋虽比他们年长,却也不到三十,长得温和有礼,如今已经是个六品的侍御史。
见了他们自是极高兴,笑指江凌道:“我见他长得这个模样,还以为是哪家闲得无事跑来玩耍的贵公子!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江家玉郎!”
虽然别人嘲讽江凌,都是叫他玉囊,可这陈勋自然不会当面如此无礼,便呼之玉郎。
江凌笑笑,介绍李朱二位给钟哲与王青山认识。
豆绿便送了茶水点心过来。
江凌这才道:“我请他们过来,是想商议一下如何互相支援。咱们都在一条街上施粥。我估算着接下来,来要粥的人怕会越聚越多。别的不怕,就怕饥民急了,哄抢起来。还是要早做打算。”
各家虽都有护院,但是若这上千人真有闹起来,几十个护院也是杯水车薪。
施粥本是一桩善举,可若因此造成混乱、踩踏、打斗,闹出人命乱子来,却是无法收场。
太可怕了
钟哲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凌, 随即垂下了眼眸。
心中却是震动不已。
这个人太可怕了。
刚认识江凌时,他真没把此人放在眼中。
除了一张脸,招小姑娘喜欢, 就像个呆头呆脑的玉雕像, 话也说不出几句整的来。
不想成亲出仕之后, 先是找他来求教做生意的法门。
每每举一反三, 进步之快,令他刮目相看。
如今竟是青出于蓝。
他料到了饥民必会越来越多,也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应对,可是他却没再多想一步。
如果出了乱子该如何应对,如何应对才不会出乱子, 全身而退。
江凌不但想到了,还想到了同一条街上其他施粥的人家。
就算他们这边准备万全,别的家乱起来, 他们这边也不可能不乱。
所以江凌刚才才会主动去拜会。
防患于未然。
一个人能走多远,根本上取决于他能看多远。
他一向自许草蛇灰线,能看到人之所不能见, 这才在商场上无往不胜。
不想今日却是落在江凌之后了。
就听王青山问:“那以你的看法, 当如何解决?”
就听江凌道:“我想咱们该找人去见一见这乐田县的父母官, 若是可以, 还得请他向州府求助, 从附近调一队兵马来维持秩序, 可保安全。”
聚福镇属乐田县管辖。县令姓龙。
那朱掌柜便连连称是, 道以前遇到大灾之年,流民四起, 铺子遭到哄抢是常有的事。若能有一队官兵驻扎在聚福镇,他们的粮仓也就安全了。
那侍御史陈勋便道:“我与陈县令倒是认识。一会儿咱们商议定了, 我便去寻他。”
江凌便拱手对那李地主道:“在官兵到来之前,怕是要劳动先生从附近庄上找上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来帮着维护秩序。”
那李地主平素哪里见过这许多的贵公子,自然一口答应,立刻便吩咐手下去叫人。
江凌这才又道:“你们两家都准备施几日的粥?”
那李地主道:“原打算就今日一日。”
那朱掌柜也是相同的打算。
只有陈家原打算施三日。
江凌便道:“宏福寺向来都是施粥七日。咱们大家施粥的时期长短不一。倒也不必改动。只是想请你们也如我们一般,不管来求粥的人拿了几只碗,几口锅,都给足了如何?”
向来施粥,都是僧多粥少,所以一向是一人只能施舍一碗。
那朱掌柜与李地主都道怕是自家备的粮食不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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