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抿了几口,才道:“命中有时终需有,命中无时莫强求。凡事皆有因果。当初她们若不是耍手段,从你手里,把这救命之恩强抢了去,哪会有这门亲事?你爹这事算是想明白了。死活折腾,与敬国公府结了仇,也没什么好处。就该这么着。跟他家和离了,锦心才能直起腰来做人。唉,咱们家这脸面……现在虽是丢了,却是短痛。总比被柳家强塞个平妻来,恶心咱们要强多了。”
锦鱼点点头。老太太也好,她爹也好,虽说对锦心实在失望,可是心里还是在替她打算的。只可惜,不知道许夫人跟锦心能不能体会到他们的这番苦心。若是不能……许夫人跟锦心也只是把这些原来爱她们的人,越推越远。
又跟老太太闲话了一回,外头有人来催,说是锦兰也到了。
锦鱼这才离了期颐堂,往古香堂来。
走在院子里,就听得屋里传来说笑声。倒叫她有些意外。
便由丫头通传了,走进去,仍在西梢间。
就见屋子里的幔帐已经换过了,都是梅粉珍珠罗,映着红红的蜡烛,十分喜庆。
红漆雕八宝联春的炕桌两侧坐着三个人。
左手上,许夫人与锦熙紧挨着。
锦熙穿着件浅绿皮袄,圆润饱满。
许夫人虽然瘦削,但穿得十分华丽精致,头上挂满了珠翠,脸儿雪白。
见她来了,竟然笑着亲热地喊了她一声“五丫头。”
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,忙给许夫人请了安。
发疯失控的许夫人不可怕。
这样恢复“正常”的许夫人才可怕。
又给锦熙请安,才请完,就听有人笑道:“五妹妹,如今家里,也就你能进得了期颐堂。我来了,本也想去跟老太太去请个安,结果门上婆子说,老太太精神乏,让我下回再去。”
锦鱼转眼看见锦兰坐在炕桌右手,穿着一件杏色团花蜀锦高领袄子,正笑看着她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锦兰笑得太发腻,本来就有点倒挂的眉毛越发垂了下来,没来由地显得有些奸相。
她刚才一直在里面,根本没有人来回,说锦兰求见。
可见老太太是真不想见人了。早就吩咐了门上,回都不必去回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府里的那几个烦坏了。
当下只得笑笑,上前道:“三姐姐她,我坐你旁边可好?”
锦兰便往里挪了挪地方,锦鱼想了想,没敢脱鞋,只斜斜坐在了炕沿边上。
一时几人寒暄了一阵,锦熙便道:“五妹妹,你今日叫我们来,可是有什么要紧话说?是敬国公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么?”
锦鱼倒不意外锦熙这样问。
只是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许夫人。
许夫人笑道:“你也不用看我。上回我可是答应过你姑爷的,从此要待你好些。”
锦鱼:……
她都忘记这事了。难怪许夫人今天一反常态。也不知道许夫人这是信守承诺,还是想明白了,跟他们夫妻作对,没什么好处。抑或是因为绿柳庄的事,怕被揭了老底。
倒叫她吓了一身冷汗。不过,她今天要说的事,许夫人听了,也不知会不会又故态复萌,心里不由捏了把冷汗。
想了想,慢慢斟酌道:“这件事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我是听说……柳家去向顾家提亲了。”
“提亲?”许夫人的语气果然一下子就严厉了几分,她晃着头,发髻上的首饰金光灿灿地,道:“他家的庶子?哪一个?顾家能愿意?”
锦鱼暗暗叹了一口气。
锦心签了个保证书的事,看来连许夫人在内,都没多想。
可是平妻两个字,实在是难以出口。
她硬着头皮,破釜沉舟道:“是小公爷。”
室内顿时安静了。
还是锦兰先惊叫了一声,问:“谁?你说谁?”
锦鱼只得又重复了一遍。
许夫人放在桌上的双手,猛然攥成了拳头,骨节发白,颤抖了半天,怒道:“除非我死了,否则,他们柳家做梦!”
虽然这反应,锦鱼也算是在预料之中,可还是多少有点失望。
许夫人出身官宦,又做了几十年的贵妇,当该知道,很多事,那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。嘴上再叫得厉害,没实力对抗也是白搭,谁让她把最疼爱的女儿嫁入了高门呢?
锦熙忙问怎么回事,锦鱼只得把“平妻”二字说了。
锦熙也怒道:“这是完全不要脸面了吗?再怎么也想不到敬国公府竟是这样的人家!”
许夫人与锦熙便你一眼我一语地把柳顾二家骂了个臭头。
锦鱼保持沉默。
主要是她一不会骂人,二也觉得在这里骂,别人也听不见,纯属白费口舌。
锦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,最后在炕桌下,轻轻拉了拉锦鱼的手,低声道:“爹爹知道么?”
锦鱼这时才发现锦兰竟是个妙人。
果然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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