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。
一条就是许夫人与老太太的侥幸想法:抵死不认。
一条便是江凌这一招断臂求生,既能还死者一个公道,也能减少卫家的罪孽。
前一条路的结果也无外乎两种。
一种这事不了了之。
一种便是皇上认为景阳侯府欺君罔上,少不得抄家流放。
有诚亲王与顾家盯着,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人家手里说不定还有别的证据。
若是当初那个来向老太太举报的老尼姑还活着,怕是连老太太也逃不了一个包庇纵容的罪名。
那么十之八、九便是第二种结果,欺君罔上,被皇上厌弃,阖府抄家流放。
虽然她是出嫁女,牵连不到,可她娘还有刚出生的弟弟就要遭殃。
老太太与她爹也逃不掉。
为了许夫人一人之罪,怎么能够拖所有人下水?
可是按江凌的说法,却还是有一个极大的问题。
若是她爹上殿替许夫人认了罪。许夫人被大理寺抓去,自己却抵死不认,又该怎么办?
他们也不能跟许夫人一样,索性也灌许夫人一碗药,杀了她,再替她认罪。
“可以许氏的性子,她是不会认罪的。便是王妈妈指认了,怕她也会说是王妈妈携怨报复。”她没说出的话,老太太倒替她说了。
景阳侯虽满脸懊恼,却也点了点头,表示认同。
却听江凌道:“这就要看等夫人醒后,侯爷怎么劝她了?依我看,许夫人虽是心思不善,执拗颟顸,可对子女,尤其是锦心,那是连命都可以不顾的。让她重新写一封认罪求情的书信,说不定,她肯。”
老太太的哭声又大了些。
景阳侯大约也是心力交瘁,脑子混乱,半天长叹一口气,道:“就依你所言。你与我先到望燕楼去写折子吧。”又对锦鱼道:“你找个人去通知晴雾,许氏醒了,就派人来通知我。”
江凌与景阳侯便告辞而去,锦鱼安慰了一阵老太太。
花妈妈便道:“你去忙你的事吧。这里有我呢。”
锦鱼却笑笑,不肯走。
直到听外头说马太医来了。
她才对老太太道:“我叫人请了马太医过来,让他给您按按脉,若是今晚睡不着,便开一副安神的药。这件事,已经如此,也只能尽人事,听天命,您老人家也别太伤心了。儿孙自有儿孙福。”
一时马太医进来,她又叮嘱了马太医几句,这才带着豆绿离开。
马太医想来也早听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,便没多嘴,给老太太按了脉,开了方子,便告辞了。
花妈妈忙打发人去配药。
老太太只觉得浑身的老骨头都散了架子,躺在床上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还是花妈妈劝道:“眼看着皇上年纪上来了,这种事,便少不了。咱们家现在遭了罪,倒未必是坏事。以前也不是没经过。如今我看五姑爷是个极有主意的,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。”
老太太闭着眼,点了点头:“唉,什么秧结什么果。那秦氏是个心思单纯的,带着锦鱼在庄上十五年,我咬着牙,不闻不问,也是怕她们回来没个好结果。如今看来,这一念之善,倒是有了福报。锦鱼好,她找的姑爷也好。就不知道这次的事,会不会连累到大郎二郎?尤其是大郎,若是皇上恼了,怕这个世子之位也没了……”
花妈妈拍着她的手:“您也想开些吧。不是还有宁哥儿么。如今咱们家遭了这么大的变故,等这事完了,就把秦氏跟宁哥儿接回来。安生过日子,不卷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。”
提到宁哥儿,老太太这才心情好些。
两个老人家絮絮叨叨,等药煎好,老太太喝了,这才歇下。
锦鱼出了期颐堂,便去了古香堂跟晴雾交待了景阳侯的话,才回到紫竹斋,洗漱休息不提。
到了第二日,她睡得迷迷糊糊的,就听得外头有人哭闹。
睁眼叫豆绿。豆绿飞快跑了来,小脸皱得像苦瓜:“姑娘还是被吵醒了?”
锦鱼睁眼看着茜红的纱帐,有点晃神。
这里她以前就住过的。
这样猛地又住了一晚,竟是睡得极沉。
扫了一眼床辅,空着。江凌今日还要上朝,一早就走了。
再看窗口,只隐隐有些发白,想来还早。
便问怎么回事。
豆绿道:“还不是六姑娘,一大早的,也不知道发什么疯,就跑了来闹。我让她在外头等着,她就哭哭啼啼。虽有那八个蓝牌仆妇,可也不能打她骂她,真拿她没法子。”
锦鱼醒了醒神,终于翻身起来。
她便让豆绿伺候着简单梳洗,才到堂屋坐着,让把锦柔放进来。
一时锦柔顶着一张幼白的脸,两眼红肿,眼下乌青地跑了进来,身后跟着满脸愁容的楼姨娘。
锦鱼让了座,便让上茶水点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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