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不见,不方便存,她来存会快很多。
“麻烦。”
撇撇嘴,沈姜接过他的手机,摁了几下按键就懂了基本操作。
每摁下一个数字,手机就会有一道机械女音报数,确实很适合周鸣耀这种盲人使用。
存好后,顺便保存到快捷键:“以后找我就长按0,我设了快捷键。”
周鸣耀收回手机,双眸微微低垂,眼睫上凝着水汽,看起来湿漉漉的。
他乖乖应下:“好。”
然后她就没说话了,周鸣耀也没话,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,他看不见她,她一直打量他。
夕阳映着他的脸,纤密睫毛犹如蒲扇,唯余安静与温柔。
“再见。”少年开口与她道别,嗓音轻轻渺渺,像空谷里发出的螺号。
“嗯。”沈姜不咸不淡应了一声,忽然想起什么,叫住即将转身的周鸣耀:“这么热的天,以后出门带把伞吧,本来就瞎,再黑?”
沈姜盯着他鼻尖上的汗珠,笑容恶劣:“没眼看哦。”
少女的声音狡黠俏皮,仿佛一团带刺的雾,酥酥麻麻钻入耳腔。
周鸣耀心脏无序地大跳起来,仓皇转身,很快消失在了视野。
……
作者有话说:
很久没来现言,好冷,像在北极。
提五个灯
周日中午练完琴回家,周鸣耀吃完饭就会去给沈姜辅导小提琴。
大黑一路从博园路跟到易水路,哼唧哼唧贴上周鸣耀的裤管,似撒娇,似道歉。
少年无奈踢开它,摸索着进入昏暗楼道:“我知道你胆小,不买香肠是因为今天小店关门了,不是因为上次的事。”
明知奶狗听不懂他的话,倒像是自言自语。
“好啦,我原谅你了,快走吧。”
“大黑,别闹。”
小奶狗终于听懂了他的话,也许是听懂了语气,呜咽着跑开。
打开门,放下盲杖,他熟练地走进厨房,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侧脸,以鼻梁为界,一半是明媚,一半阴霾。
厨房背阳,暗到看不清分不清青菜和香菜,他没点灯,因为眼盲用不着。
周鸣耀摸索着做了一道蒸菜,胡萝卜加生菜加玉米粒和红薯一起蒸,有主食也有蔬菜,再打个荷包蛋放在沸水里,菜煮好,荷包蛋也熟了。
洗菜切菜,动作行云流水,玉米粒最慢,因为需要他用手剥,如果用刀切容易切歪,他的手很“珍贵”。
锅里蒸菜的时候周鸣耀就拌调料,他看不见,只能靠嗅,闻一闻这是香油,这是醋,这是酱油。
还可以靠触觉,那是芝麻,那是葱,那是香菜。
这碗调料是他唯一能享受到的味道,所以他很重视,也准备充足,葱姜蒜都齐全。
电饭煲里的饭煮了两人份,蒸菜也是两人份。周鸣耀每顿饭不是蒸就是煮,他看不见,中式炒菜对他来说危机重重。
周巡山晚上九点半下班,没吃他做的蒸菜,切了卤味下酒,最后大约没吃饱,骂骂咧咧把他的蒸菜和米饭从锅里拿出来,还是热的。
最后打了个饱嗝,点上香烟,两腿搁上桌台:“去洗碗 。”
随着少年行走间的动作,烟灰轻飘飘卷着漂浮,最后如尘埃跌落。
“瞎子,过来。”
洗好碗,他摸索着出来,权当没听见。
在他面前,他是一句话也不想说的。
可恶劣的男人偏偏要他说话。
他揪住少年的头发往后扯,皮肉生疼。
少年后退两步,趔趄地栽倒,没用手撑,于是臀部青紫了一块。
他唇线紧抿无动于衷,双目无神也无焦距,漂亮温柔的眉眼此时空洞沉寂。
周巡山见不惯儿子像石头人,发狠地踢了几脚,他连哼声也没有,沉默无言。
踢了几下听不见动静,周巡山渐渐失了兴趣,踢踏着拖鞋去了卫生间。
周鸣耀坐在原地,直到听见男人卧室门关闭的声音,才摸索着起身。
卫生间里有一股尿骚味,周巡山从来不尿坑里。
他摸索着去找花洒,看不见就到处冲,乱冲,每个角落停留几秒,直到那股恶心的味道冲散,才脱掉衣服锁好门开始洗澡。
洗完躺在床上,已经精疲力竭。
没关系,他安慰自己。
还有十一个月零二十三天。
……
老话说:书中自有everythg。
零花钱减到每个月两万让沈姜内心危机感上升,没有钱的日子她毫无安全感。
她要读书,要把成绩提高,她要考试大学拿回属于她的钱!
然而沈姜高估了她的自制力,语文和英语还好,满分150考个一百一二还是没问题的,其它科目惨不忍睹,勉勉强强混个及格。
想了想,拍案决定得找老师补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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