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晚艰难地点点头。
温度太低,说话间都带了哈气。
这让江晚透过白茫茫的雾气,忽然再次想到,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并没有减少,甚至——好像更多了。
被卖掉的公司,爸爸的病,和窦家的生意,妈妈有可能的态度,二婶再次的试探
太多了。
重重地压在眼前,让人看不清对面。
而且每一项都不能不管不顾。
生活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。
还有很多别的牵绊。
江晚这么想着,再次轻轻哈了口气。
身旁的人却在这时候笑了下,像是刻意回避刚刚说的那些。
“冷吗?”他问得很随意。
江晚默契地没有提,收拾了心情,顺着他的话往下:“不冷。”
“上去吧,跟妈妈说说话。”裴行初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。
江晚看了他两眼,点头,身上搭着的大衣拿下来,还给他。
往楼洞里走了两步,忽然又回身看他:“哥哥。”
两人隔着矮矮的花坛对视。
裴行初知道她想说什么。
沉默良久。
男人低头摸了烟,他语调低下去,像是安抚。
商量的:“等等我?”
“我会解决的。”他说。
江晚盯着他的背影又了会儿。
倏然想起裴行初好像也没有大她很多。
但每一次,都无一例外的,站在了她的前面。
-
裴友山手术完的第三天,如裴行初料想那般,他接到了二婶宋宛霖的电话。
很多事情并不是确定了才有杀伤力。
捕风捉影的几句,随便传出去,一样可以达到效果。
裴友山身体不好,宋宛霖在他面前随便讲两下,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。
股份转移的事情也没有处理完,股价跌下来,裴家内部只会一团糟。
和窦亭樾还好商量,但如果他和江晚的事情在明面上被捅出去,伤了窦家的面子,合作断裂,将有一大笔资金亏空。
裴友山的手术只是个开头,事情好像忽然遭了很多。
确实。
是在走钢丝。
因为不会承认宋宛霖问的事情,所以这个见面也只是敷衍地在公司楼下谈了十几分钟。
裴行初全程几乎没有讲话,只是在结束时,答应会帮三房还一部分钱,前提是她和裴建元收起那些恶心的招数,无论是在集团内部做手脚,还是破脏水,并且在裴友山康复之前不会有任何联系。
让父母安安稳稳度过余生,本就是他的责任。
男人站在公司楼下的玻璃门前,黑色的领带被风撩了下,低头点烟。
“闭好你的嘴,”他说,“不然裴建元手里那点股份只会更少。”
同一天晚上,江晚见了一次窦亭樾。
她并没有那么厚颜无耻,开口要把“华田”部分股权买回来,只是问了问相关的事情。
和裴行初当时说的一样,公司被低价卖出,要想重新买回需要花多几倍的钱,而且因为附带的一部分古玩字画很值钱,买方不舍得在这个时候出手。
“如果我们可以安稳结婚的话我可以帮你,”窦亭樾很客观地说,“不然我没理由做慈善。”
江晚点点头:“我知道,我没有想”
窦亭樾打断她,他缓和下语气,看着她:“我的意思是,结婚的话我可以帮你。”
他缓声笑了,有点无奈的:“你怎么只听后半句。”
气氛一时有点安静。
江晚吐了口气,目光移向玻璃外的路灯时,语气轻轻的,还是那句话:“真的很对不起啊。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垂了眼。
最后一个字轻飘飘的,没什么实感,听起来像是有点难过。
窦亭樾浑然望着她。
她明明没有泪,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红。
窦亭樾却觉得她比真的哭出来,看起来还要再难过一点。
虽然明知道原因,但窦亭樾还是在此刻,轻声开口,问了句。
“怎么了?”
江晚摇摇头。
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裴行初开始,这种酸胀难耐就会时不时在她心尖拂过。
她一直都很坦然地在接受。
只是刚刚窦亭樾的话貌似又提醒了她一遍。
窦亭樾看起来是挺喜欢她,联姻,结婚,阖家欢乐,她还是爸妈的好女儿,裴行初也不用承担更多的责任,每天劳碌奔波这么累。
明明有一条阳关大道摆在面前。
但怎么办,那不是她想要的。
她想要的是背道而驰,一条独木桥。
晚上回家,直到过了零点裴行初都没有回来。
江晚坐在二楼自己卧室的窗台,拄着下巴往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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