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她唯一的家人。
但他好像有了对他更重要的家人。
那她怎么办呢?
电话铃是在响第二遍时,黎漾才听到的。
她擦掉泪,深深吸气,努力平复情绪,脸仰高,看头顶遮住茂密的树荫。
再接着,才掏出手机看。
“喂?”她接起来时,嗓音努力压制颤抖。
池璟昭刚从便利店出来,拐进自己住的公寓楼,大厅路过一对夫妻,小孩子嚷着要吃冰激凌,有点吵
“在青岩巷?”池璟昭往电梯间去,问那面的人。
黎漾有点站不住,往前半步,单手撑住树干。
她嗓音干哑:“没有回了趟别园。”
“干什么?”
“拿东西。”
“拿到了?”
“暂时不想拿了。”
电梯信号不好,但两人断断续续能说上话。
黎漾声线已经趋于平稳,又是通过听筒,不是原声,几乎听不出任何异样。
但因为脑子空白,她每次回池璟昭的话都有点慢,有时会有很不明显的卡顿。
黎漾听到那侧有关门声,知道池璟昭应该是回家了。
她咽了咽嗓子,想挂电话。
情绪没有完全稳定,还是有点想哭。
她需要挂了电话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再哭一场,然后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她习惯了一个人处理这些。
从小都大没有谁帮她处理过情绪,所以她也没想过有谁会放下手里的事只是为了安慰她。
小时候隆冬腊月,家里的空调坏了,打电话给黎明威,黎明威也只是说出差回家再找人修,让她先应付一下。
所以她也下意识,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。
“你要吃饭了吗,”她用尽量轻快的语气,对那端的人,“那你先吃饭?我也要回青岩巷了,我也还没有吃饭,要回去吃赵姨的小馄饨”
她每次一有事情需要遮掩,就会变得更加啰嗦。
“黎漾。”对面人忽的打断她。
她“嗯?”了一声,眨眼,抬手擦掉睫毛上新涌出的泪。
接着她听到对方沉默两秒后,忽然问: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?”
不同于惯常的冷漠,是低低的轻缓声线。
黎漾偏过头,吸了一下鼻子,手背还贴在眼睛上,几乎要忍不住。
“我提前回去?”池璟昭问她。
“不,你还要打针,”黎漾习惯性拒绝,声线还是尽量平稳,“医生不是说要连着打五天,不用,我没事,你好好看你的病”
“嗯,”对方应,很温和的语气,“但你不是哭了吗?”
但你不是哭了吗。
搞不清是因池璟昭的声音太温和, 还是仅仅因为这句话,黎漾手背贴着眼睛,有更想哭的冲动。
很小的呜咽声从听筒那侧传来。
池璟昭把拎着的袋子放在岛台, 反身靠坐在桌子上。
房间里没开灯, 远处落地窗前有一片斑驳光影。
片刻后, 黎漾轻轻抽气,努力忍住,她抹干脸上的泪, 手机拿开了一点,重重呼吸调整好情绪, 才把听筒重新靠近耳朵。
“你不是周一回来回来吗, ”还是有些断断续续, “周一回来就好。”
池璟昭盯着窗前的那处光影, 很低地应:“嗯。”
黎漾吐气:“治病很重要,你好好看身体, 我这边是发生了一些事但我可以处理好。”
说罢, 她顿了两秒,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池璟昭, 肯定的:“嗯, 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池璟昭不擅长安慰人, 后半程的电话大多是黎漾在讲,他听着。
总共也没几句,黎漾便说要挂了。
电话挂断, 池璟昭也从靠坐的桌子站起来, 把打包来的食物拎进厨房, 从头顶找了盘子,倒进去, 放进微波炉里。
盯着微波炉的电子屏一点点读秒,半分钟后,放了抱臂的手,重新拿了手机。
打开通讯录找了一圈,微信只有周启水的,电话号码好一点,有周启水和四眼儿两个人。
池璟昭单手撑着台面。
他跟同学都不熟,所以没有多余人的联系方式。
拨着屏幕看了几秒,消息最后还是发给了周启水。
池璟昭:[学校这两天有事?]
这还是继前两天请吃东西后,第二次收到池璟昭的信息,周启水依旧受宠若惊。
周启水:[啥事儿啊,哥?]
周启水:[你说哪方面?]
周启水:[学习还是啥啊,今班里抓住只老鼠,给我他妈吓死了。]
池璟昭看着对话框不断窜出的消息,知道是自己描述的不准确。
池璟昭:[同学之间。]
池璟昭:[有没有发生什么。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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