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如何?」柳玄将窗户关上,并燃起火焰。不一会儿,那浓雾缓缓散去了。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那道士气得说不出话来。他低头看着那刺穿自己的物品,只是根削尖了的树枝。但即便如此,他仍感觉自己的力量快速地从伤口处流逝,恐怕是这树枝早已被涂上些药物。
柳玄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,和着水强迫顾溰吞下。再走到顾瀟身边,以相同的方法餵药。
「所以,你打算说了吗?」柳玄一笑。「你别乱动的话,那树枝便不会要了你的命。」
「我怎么会栽在你这人手上……」那道士叹息。「好吧,既然你这么想知道,我便告诉你。」
几百年来,这许家镇都住在这半山上,因为当地少雨,凿井下去什么都没有,只能依靠镇旁的溪流维生。
这溪流估计是山上的融冰化成的,虽然不大,但水量充足,倒也供所有镇民生活了几百年。
有一年,一位许姓官员路过,见着镇子时常云雾繚绕,旁边还有一条让居民得以生活下去的小溪,大为惊奇,便取名「溪云镇」。
但不知为何,近十多年山顶不再下雪,倒是时常下雨,这许家镇原本一年到头不超过十天雨,这不,几乎下了快三、四个月的雨,溪水因此而没有减少,不过,地下水也因此更加丰富。
七年前,那位许姓官员的后人,也就是许瑾,举家迁至这溪云镇,后来他便长年留在京城,只剩家眷留在此处。
他一共娶了五个妻子,其中,第二个妻子时常到溪边散心。彷彿将那小溪当成了自己的朋友,有时会叙叙叨叨地说着深院内宅的生活,有时则埋怨丈夫经年出门在外,留她一人孤独终老。
后来四年过后,在春节时,许瑾回来了。一回来,便花钱派人在镇口凿了座井,让大家不再需要依靠那条随时都可能会断流的小溪。
一天一天过去了,大家都往那井中打水,无人再到小溪取水,也无人关心它即将消失。
大约七月份,艷阳高照,这条小溪最后还是敌不过乾涸的命运。可是没人注意,也不在乎。
因为,不需要了。
八月,许瑾一家便失踪了。
接着,一家又一家的人消失了。
说到这里,道士长吁一口气。「就这样。你应该也猜到了,我就是那条溪。你知道从眾人都很需要你,到完全被遗弃、被遗忘,是什么滋味吗?那个许瑾,是始作俑者,所以我第一个下手的就是他。他房中的财物我也全拿了。不是家财万贯,可以替人凿井吗?我倒要看看这些脏钱有多噁心!」
「那其他人呢?」
「第二个农人啊,从前他从我身上取了多少?说忘便忘,说弃就弃,我自然不会放过他。至于你说其他人……你应该见到他们门上有贴镇宅符吧?如你们所言,那镇宅符确实没有用,不过,它们对我而言是标记。我都是从那些不屑于符咒、不在门上贴咒的人下手。我已经给他们第二次正视我的机会了,他们还是选择无视,那也别怪我无情!」从他的眼中,只看见无尽的怨恨。
「那为什么一个月才杀一户人?为什么不要将全村的人一起灭了?」
道士没好气地道:「你忘了吗?我早已乾涸了,力量也在流失。每次放出那梦乡都得消耗一个月来恢復灵力。你肯定想问为什么昨天才将人带走今天为什么又来了吧?因为他们家只有两个人,轻轻松松便能带走不耗什么灵力。这样,还有问题吗?」
「为什么地板会腐朽?其他不会?」
这次道士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。「我说你啊,为什么有这么多东西好问?我是什么?是溪!富有强大力量的水经过木製地板,还能不腐朽吗?最后一个问题,我不想回答了。」
「那么,那些人去哪了?」
「死了,你想看吗?」道士冷笑。「就在山顶,小溪的源头。既然从前拿我滋养他们,现在当然换我拿他们作养分!还有,问这么多,换我了。」
「刚才那个粉末是什么?」
「哦,你说这个?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顽皮,「我也不知道,随手抓的。」
道士嘴角抽了抽,看来被气得不轻。他无力地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腹部的树枝,叹息,「唉,罢了。」
「只要你发誓再也不伤害人,我便替你医治。否则那伤口可能会恶化。」柳玄欲上前,但道士只是摆摆手。
「罢了,不必了。这三年,该復仇的也復仇完了。和你这么一谈,似乎也释怀了不少。反正,就算再有人消失,还是没人会注意到我,对吧?」他抬头望天,一阵风吹过,一缕白烟缓缓地飘向天际。
柳玄凝望着那股白烟缓缓地消失。这个「人」,可恨吗?只因从前自己无怨无悔的付出被当作理所当然,而在不需要他时便毫不犹豫的拋弃,而心生杀意。
可是换作自己,他能够瀟洒地释怀吗?恐怕也是不行的。
「发生什么了?」身后传来动静,柳玄回头,见顾瀟顾溰缓缓爬起。「那道士到底是谁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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