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撞见,本就羞恼,但是能见到辉光一切都好,足以压下一切,如实道:“但我想见你,忍不住想来见你,知道你不愿意,也想偷偷看你一眼。”
下面守门的关业:……
终于知道为何每次柳将军从王府回来都要骂骂咧咧,又每次都像是嫉妒地要把自己眼珠子扣住来了。这两人怎么回事啊?
天也正好,风也正好,月光也正好,何明德自己心底也没数,在现代感染传染病,尚且危险,何况古代?因此他也就格外珍惜自己还算健康的时光,道:“我也想你,可惜,不能再抱抱你。”
两人就用这么别扭的姿势和距离,说了一会儿话。池旭尧见何明德面有疲色,方才恋恋不舍地收了话。
他要走时,就听何明德忽然道:“旭尧,白天的事你不要记挂在心上。你我都是成人,都知道轻重缓急,你又是皇子,未来还会……考虑大多数百姓,是很自然的事,况且我开始发热,启程回京就不是最好的选择,你不用自责。”
池旭尧鼻子一酸,他的一点心思果真是瞒不过辉光。或者说,只有辉光才愿意把他的一切心思都放在心上。
“那我迟疑的时候,你不生气?”
何明德也坦诚地用手指比划了一段小小的距离:“没有能见到你冲冠一怒为红颜……蓝颜,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,但是我选择你的时候,就知道你是个负责人的人,你的心中除了我,注定还有家国天下。倘若今日你非要同我走,弃全城人不顾,我可能……”他想了想这种事情,笑道,“可能还是会有点爽吧,但我还是不希望因为我,把王爷改变成为完全不同的人。”
池旭尧有好多话想说,但是辉光病了,他不能让辉光担心。他装作被说服的样子,和以往一样,乖乖地点头。
何明德叮嘱他:“既然知道了,就不要迁怒孙家人。罪魁祸首已死,若再动用死刑就是迁怒,你现在在外,一言一行都被看着,传出去有害名声。”
池旭尧答应明日就把孙家人仍放回院子,看看天色已晚,就和辉光告别。
他离去的脚步仍然沉重,这种事情,纵然辉光不在意,他自己又真能就此遗忘吗?
辉光说的时候,他无法辩解自己不是选择百姓,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选择了谁。这种答案,说出来做什么?
他之前只以为夺嫡是九死一生,却没想过他要在天下、责任与私情之间选择。他一直在想,若是有下一次,他要怎么办?太多的想法与要求被塞入他的身体,似乎一夜之间就把他撑大,为他遮挡风雨的人,或是离开,或是倒下,他只能在这个夜晚就长大。
想到辉光,晚上一个人又偷偷哭了一场。
自此一连两晚,池旭尧都要翻墙去看辉光。
到了第三晚,去的时候不见人,关业道:“侯爷今晚不大有精神,说是先睡了,让属下转告王爷,不必担忧,早些休息。”
问起饮食,一日不如一日。问起大夫,还是那些方子,一味地治标,却不知道如何治疗疫病。池旭尧只觉得手握流沙,无论如何使力,沙子都要走。他心焦地很,第二日一早又来,辉光屋里静悄悄的,他就想进去看看,被关业死死拦腰抱住,赶忙吩咐别人进去看了。
进去的人也怕王爷冲动,自己也怕,只是站在何明德窗口往里看了,就对外一叠声地道:“侯爷还……还睡着呢,王爷别急。”
何明德被这声音吵醒,只觉得浑身都疼,身上好烫,一点气力都没有,喘不上气,稍微一动,就是眼冒金星。他听清了外头的声音,坐在床头先是喘匀了气,才慢慢挪到了窗口。两人隔着院子对视,何明德说话的力气都没有,只是对他往外摆手,示意他别胡闹。
池旭尧见他脸颊都有些脱相,心底的不详越发清晰。
他这几日见了不少这种病人,过不得几日人就……
何明德缓了口气,才说出话来,道:“外面还有好多事等着你拿主意呢,想见我还有许多日子,是不是?”
两人却都知道这只是两人的愿望罢了。
池旭尧不忍心再反驳辉光,但是那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却是一下子清楚了。他点点头,答应了,就要离去,却又被辉光从后面叫住。
“怎么?”
何明德温和地笑了笑,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,“没什么,只是叫叫你,你去吧。”说罢,认认真真地又把他看了好几眼,才对他挥手,这回却是左右挥,是再见的意思。
池旭尧眼泪几乎要流出来,忍住了,笑道:“晚上我再来找你,你要等我。”
何明德也若无其事地应下了。
池旭尧一走,院门关上,何明德就觉得再也站立不住,滑坐在地。他心中一阵苦笑,唉,不会真就这么送命了吧。倘若是死了,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到故乡。又想想经此之后,端王的势力也逐渐稳定了,名声也比那两位皇子不知好出多少倍,就算没有自己,也能成就大业,只是或许半夜会偷偷哭罢了。不过顶多哭两年,这沉重的压力就会逼着人硬起心肠,逼着人往前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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