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瑾脸上两坨不正常的红晕,又不停打着喷嚏,嬴政见她半干的头发,想到她是不是着凉了。果然回去的路上,她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欲睡,嬴政看着她睡着睡着,就倒下了。
“阿姮!”嬴政意识不到自己声音里的关切。
淋了一场春雨,怀瑾当天发起高热,昏迷不醒,嬴政遣了宫里的医师来为她诊病,珍贵的药材如流水一般从宫里送出来。原本大家以为陛下将中常侍从朝会上赶走,以为中常侍失宠了,没想到这一病,陛下的恩宠又明晃晃的摆了出来。
朝中小官纷纷前去探病,病中的人尚在昏迷不醒,甘罗坐镇小小的宅中,亲自接待上门探病的人。第三天的时候,嬴政在朝上说:“听说中常侍府上很热闹,都知中常侍是寡人的心腹重臣,你们如此探望是想巴结寡人吧,既如此,不如每日来探望寡人,寡人让你们好好巴结。”
于是就没有人过去探病了,病中的怀瑾一直昏昏沉沉的,只知外面一直很吵,后面不知怎么又安静下来。甘罗好像一直在,她老听到他的声音,有人还给她灌药,那叫一个苦啊!她可想起来骂一句:别再给我喂了,又臭又苦跟泔水似的!奈何醒不过来!
期间好像李斯也来了,怀瑾听到他和甘罗交谈的声音。
李斯道:“她怎么样了?”
甘罗道:“高热不退。”
李斯道:“有甘大人和莫医师在,赵大人定能好起来。”
甘罗道:“想不到左相会如此关心阿姮。”
李斯道:“同在秦国为官,关怀同僚不是情理之中吗?”
耳边李斯和甘罗打着官腔,怀瑾听得断断续续的,但是醒不来。
她想起,小时候在齐国,落水了,张良背着她回去,她也是躺了很久,醒来的时候师兄们都来看她。自从那次生病之后,她好像都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了。
她知道自己病着,很难受,身子一会儿冷得好像裹了冰,一会儿烫得好像在火炉里。迷糊不清的时候,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容易跑出来,她想起了母亲。
“半个月了,还没好。”深夜,嬴政来了这座小宅子。
甘罗和派来的医师都已经回去,庄婆婆也已经睡下,只有夏福还守在一边,嬴政只带了老猎和蒙恬出来,进门时都是静悄悄的。
面对嬴政,夏福大气不敢出,轻声道:“甘大人说,主子把体内的寒气发出来了,就好了。”
“母亲……”床上的女孩子忽然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,嬴政坐在床边,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一颗晶莹的眼泪。
夏福在一旁倍感酸楚,他知道怀瑾的不易和艰难,悄悄抹着眼泪,却被嬴政发现了。嬴政看着眼前的女孩子,问道:“她以前在赵国是什么样子的?”
夏福说:“主子是先赵王最宠爱的公主,金枝玉叶,万千宠爱。”就是因为知道她从前是什么样子的,夏福才会觉得,心酸。
“母亲……”怀瑾仿佛又回到了赵王宫里,母亲和欢娘为她缝制新年的衣服,她不喜欢那块料子,在母亲怀里撒泼打滚。母亲抱着她,轻轻拍着她的背。真实的触感,梦里好真实,她幸福的想。
嬴政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,拍着她,像哄扶苏似的,她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。她勇敢聪慧,意志坚定,如果她的人生没有变故,她是该被娇养在深宫中的。
嬴政的袖子被她紧紧抓着,怀里的小女孩哀哀的哭着,像小猫似的。她的皮肤细腻如凝脂,其实长得也很好。只是她所表现出的聪慧,让人忽略了她的长相。
“母亲、母亲,别走……”宫殿仿佛沙子一样,骤然消散,母亲和欢娘也消失了,她惊恐的追着那阵沙,一直跑一直跑,跑到了白生师兄的婚礼上。大家去闹洞房了,她和站在庭院里两两相望。
温润如玉的公子,眼里全是温柔。她说:“等我长大了,我就嫁给你好不好?”
嬴政一愣,怀里的女子明显是在梦呓,烧糊涂了说的胡话,是不是在梦里见到谁了?她见到了谁?她喜欢的人?
“她在赵国可有定亲?”嬴政问夏福。
夏福惊叹嬴政对怀瑾突然的温柔,只是低着头:“未曾。”
但他大概知道的,知道主子喜欢的人,主子从未说过,但是在齐国的时候,她对那个人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。虽未宣于口,一个眼神、一个动作、一个玩笑,夏福都能知道,主子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的。
梦里张良只是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她,她唯恐他不信,忙说:“我是说真的,我真心喜欢你,我会嫁给你的,我保证。”
“好,寡人等你长大。”嬴政牵了牵嘴角,愉悦的回答她,虽知,她不是对自己说的。
怀瑾听见张良叹了一口气,然后慢慢的走远,她很害怕,伸手去抓他,抓不着。转瞬间又到了赵国的诏狱里,她被打的奄奄一息。又仿佛是在渭水边,她被一箭射中,冰冷的水刮着她每一寸皮肤。仿佛是在泥泞的地里,她往前爬,找人呼救……
“杀了你们!我一定会杀了你们!”多么浓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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