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良面色有些发冷,沉默了一瞬,他说:“因为她心里……”
纵然他再不愿意接受,也不能欺骗自己,她的心里同时也住进了另一个男人。这便是人性与情感的复杂之处,他处处试探怀瑾,得到的结果既寒心又欣喜。
须臾,张良说:“只要你离开,我会让她忘记你。”
“假如你可以拿出能说服我的理由,我可以离开。”桑楚悠闲的撑着头,细雨落满身,他觉得脸上一股凉意。
张良微微笑道:“我冬日离去,春天归来,期间跑了两个地方,我先去了畏垒山,找到了你父母姊妹的坟茔。”
桑楚神色不变,嬉笑道:“你若以这个来说服我,恐怕还不能让我信服。我父母姊妹早已入土多年,于我而言不过是几副骨架子。”
桑楚笑道:“正则静,静则明,明则虚,虚则无为而无不为。”
他娓娓道来,一派无谓:“我早达虚空之境,无有外物能影响我,你既知老庄,当知道你刚刚说的这些是打动不了我的。”
“恶欲喜怒哀乐六者,累德也。你既达虚空之境,何故对她起爱恋之心?”张良反唇相讥,淡然一笑尽是从容:“不论李耳还是庄周,他们辨尽世间之理,也不过是凡人之躯。”
见桑楚仍是笑模样,张良笑容更深:“除了去畏垒山,我还去了曾经的陈国旧地,找到了一个姓夏的老夫人,她今年正好九十岁。因缘际会,夏老夫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。”
桑楚愣了一下,神情怔忪:“她还活着?”
“老夫人身子骨硬朗,如今被侄孙奉养,听说她一生都未曾嫁人,也未生子。”张良一双眸子亮得如天上星辰。
桑楚脸上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苍凉和感伤,这样的表情只是持续了一会儿,他大笑起来,然后看着张良:“谋略一道,你已至巅峰之境,在下拜服,明日我便离开中原。”
“多谢。”张良站起来行了一个礼后复又坐下,鱼竿动了一下,一条草鱼上了钩。
张良把草鱼放进篓里,道:“算起来,我们也算是同出一宗,依着辈分,或许我该称你一声师叔祖。”
桑楚年轻的脸上浮出古怪的笑容,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:“不敢当。”
他的鱼竿一直都没有动静,桑楚盯了一会儿水面,忽然有些感慨。他一直告诉怀瑾他们有缘份,但这缘份却如清晨的露珠,太阳一升起便消逝了。
长叹一口气,他说:“天地万物皆由道所化,我一直循道而活,因此也活在道中。我与她相遇、与她相守、再与她分离,皆是天道。由此看来,天意注定你和她会在一起,否则我们便不会在下邳遇见你了。”
他们早就说起要去塞外,却因为种种原因迟迟没动身,然后张良便来了。
桑楚笑了一声,终究不及他们两个缘份深厚。
“迟早会遇到的,”张良道:“我一直在找她。”
桑楚细细思量一回,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,忽生了些敬佩。他拍了拍身上的杂草站起来,笑道:“今天就到这里吧,我先回去了。”
他把鱼竿收起来,绳子那头既无钩子也无鱼饵。
外面的细雨一会儿下一会儿停,怀瑾躺在榻上辗转反侧。
忽然的,听到外面有了声响,紧接着桑楚推门进来了。他一身湿漉漉的,怀瑾骂了一声,然后拿了干净的布巾给他擦脸擦头发,一边小声的数落他。
她的数落像是黄昏时升起的炊烟,红尘之气中带着满满的温暖。
熄了灯,桑楚如往常一般把怀瑾揽进怀里,在她发梢上落下几个吻,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在熟悉的怀抱中,怀瑾的眼皮子立即开始沉重了,但耳边桑楚的声音又响起:“怀瑾,你和我在一起,最开心的是哪一日?”
睡意朦胧,怀瑾脑子都不带转的,呢喃道:“嗯嗯……每一日都很开心。”
“但愿……”桑楚说了这两个字,又没有接着往下说,怀瑾眼皮子直打架,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似乎桑楚又说了一句:“但愿你这一生都能平安顺遂,安乐如意。”
她已然沉睡,满脸安然。
这一夜怀瑾睡得极安稳,仿佛还做了什么梦,梦里有桑楚、有莺儿,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,却有些记不起梦的内容。
揉了揉眼睛,她坐起来,旁边已没有人了。
怀瑾只当桑楚在黄公那边,自己起床打了水洗脸,然后去隔壁看孩子。
堂屋里只有黄公独自坐着,怀瑾打了个招呼,直接去英月的屋子,看到一大一小睡得正香。
“桑楚没在这里吗?”怀瑾感受到这座宅子的安静,跑过去问黄公,这才看到他神色不似往日开怀,而上带上了些寂寂之色。
黄公叹了口气,黯然道:“他走了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
两人河边钓鱼那段需要我翻译一下他们语言下的潜意思吗?
食言君不告而别
“走去哪儿了?”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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