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张良回来,听说了下午的事,连连点头:“你做的不错。”
要是她真的因为那个侍女的告密而奖赏她,久而久之府上就会乌烟瘴气,人人以为告密能得好处,那将来难免有后院失事之嫌。
“袁寿我不好处置,你自己解决吧。”怀瑾说。
于是便把袁寿和阿语都叫了过来,屏退旁人。
袁寿一见到张良,顿时有些羞愧,伏地磕头:“大人若赶我出府,我绝不敢有怨言。”同时心中后悔,那日喝酒,怎么就如此把持不住?
“这又不是什么大事。”张良失笑,随后看袁寿:“你若真心喜欢她,我将她嫁给你就是。”
谁知袁寿一脸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,立即涨红了脸:“即便我做错了事,大人也不必如此惩罚我!一个奴女,我如何能娶她为妻?”
阿语脸上暗淡无光,深深的低下头。
怀瑾却愕然不已,随即就心里骂了娘,暗戳戳翻了个大白眼。
作者有话要说:
武信君战死定陶
张良倒是不意外这个回答,淡然的点点头,道:“我把她送给你,做妾也好做仆也好,随你处置,这事便算揭过了。”
袁寿抬起头,既愧疚又感激。
怀瑾知道就在刚刚,张良用一个侍女就已经收获了袁寿的全部忠心。
等他们都走了,怀瑾才长叹一口气。
其实袁寿这样的男人才是常态,项伯他们皆是如此,唯有一个张良是古代的另类。
见夫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,怀瑾靠在他肩上,悠悠道:“天地之大,也只得一个张子房,我还是运气好。”
张良失笑:“我也运气好,得到了独一无二的赵姮。”
自那日之后,府上顿时少了许多闲言碎语的八卦,人人各司其职绝不越雷池半步。侍女们看到自己都是战战兢兢,怀瑾心中叹息,知道自己把她们都吓狠了。
她其实并不想管这些事情,只不过如今战乱时候,她最害怕的就是像笑笑这样的人。
不起眼的小人物,偶尔也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,就比如串掇赵高的韩谈。
韩国被灭多少年了,竟还有潜伏在秦国的探子,还能在某个节点发挥作用。张良如今为韩国申徒,所面对的不过是韩成一干人。将来诸王并起,张良游走在其中,家里有这样的人存在,实在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。
凉爽秋风吹来,不疑的射术逐渐有了进步,拉着怀瑾让她看自己的成绩。
怀瑾就坐在廊下,和一干门客们站在一边,见小小的人拉开一把成人用的铁弓,憋红脸铆足力气拉开弦,将一只羽箭射在草靶的边上。
门客们都喝起彩,不疑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她,像是在等待她的鼓励。
怀瑾过去摸了摸他的头,翻开他的手,掌心有了一层薄茧,便有些心疼儿子:“为什么不用阿母给你做的弓?”
她明明吩咐人做了一把孩子用的小弓箭,可不疑用了一次就搁下了。
“我不要孩子用的弓箭!”不疑小脸上满是笑意。
可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,也不知这求上进的性格是从谁那里遗传来的,反正她从来不是这种人。
“阿母,我的弓箭已经练得很好了对不对?”不疑眼睛亮亮的,希冀的眼神让怀瑾挑了挑眉,过了会他说:“那我们何时去打猎呀?”
难怪儿子这段时间这么努力,她忍着笑,说:“等今日阿父回来,我就去跟他说。”
不疑瞬间一蹦三尺高,叫了好几声阿母,旁边的门客和侍女们都看笑了。
和儿子打发了一会儿时光,怀瑾便准备去练琴了,虽然她没什么天赋,但仍是兴致勃勃。
回房换了一件青色的大袖直裾,外头一层薄纱有些添了一丝飘逸,她又把发髻拆掉,将长发用一根青带子随意绑住。
拿花瓣水泡了一会儿手,她走到竹林里坐下,自觉仪式感都做足了。拨响琴弦,是一首最最最简单的齐国歌谣,怀瑾满脸陶醉,觉得自己这形象必定是飘然若仙。
一首曲子反复弹了一下午,怀瑾仍沉浸其中不能自拔,香焚完了她还特意让人添香。
突然的,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过来,怀瑾停下,看到阿婉正在收香盒。
“原来的茶芜香没有了吗?”怀瑾问。
阿婉说:“都用完了,只剩沉香了。”香料难得,库房里的三盒香这些日子全都焚完了,只剩这盒夫人从没打开过的沉香。
她愣愣的坐在琴桌前,望着被风吹动的竹叶发呆。
她曾经无比熟悉这沉香的味道,多年不曾闻过,乍然再闻让她想起了很多事情。
咸阳城的时光那么遥远,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,这浓郁的香味她只偶尔在梦里闻见,是属于嬴政的味道。
嬴政已经死了好几年了。
怀瑾发了一回呆,终归是在她生命长途上落下过浓重笔墨的男人,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怀念多还是惋惜多。
草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