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进门,就受到妻子的热情相待,给他脱大氅、拍落头上的雪、然后拉着他进屋。
一屋子人喜气洋洋,独独没看到桑楚,张良便问了一声。
“他说不忍心丢下老友,去孙叔通那里了。”怀瑾拉着张良在桌案边坐下。
她养病时,桑楚在这里住着不走;她病好了,桑楚便时常住到孙叔通那里。反正桑楚行踪无定,怀瑾都是随便他,不来也行,来了就给他准备房间。
张良笑了一声:“刚从大王那里出来,孙叔通有些喝大了。”
“看来今晚桑楚要给老友准备醒酒药了。”怀瑾笑道,而后又问:“你出来时,陈平还在大王那里吗?”
知道妻子邀了陈平夫妇来过节,张良道:“他和我一同出来的,去接他夫人了,分别时跟我说,若他们迟了便别等了。”
说是这么说,等自然是要等的。
幸而今天做的菜够多,厨房至今仍在准备,等陈平到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就上菜了。
不疑和甘琪凑在一起吃果子;思之小心的给甘罗喂水,甘罗眼睛发直的盯着前方,思之给他喂水就咽,喂吃的就吞;越照和韩念坐在靠门厅的席上,两人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;阿燕拿着帕子坐在不疑身后,时不时给他擦手……
怀瑾就和张良先对饮起来,小小几杯暖暖胃,夫妻俩相视一笑,如糖似蜜。
约莫等了半个时辰,陈平的马车到了外面,张良和怀瑾便迎了出去,将客人引进来。
陈平和陈文氏前不久成了婚,这会儿陈文氏正含羞带怯的笑着,看到怀瑾连头都抬不起来。
怀瑾知道陈文氏的心病,都是因外面的风言风语,再加上他们成婚时去吃喜酒的人也不多,让陈文氏几乎不敢出门与命妇交际。
不过归根结底,还是因为她太看重陈平,才会为他的名声感到焦急。
“成婚都多少天了,怎么还是一副新娘子的模样!”怀瑾打趣道。
她和陈平算是患难之交,她很乐意对陈文氏好。
“她就是这么个人,面皮子比树叶还薄。”陈平笑着说,他将披风解下,张家的仆人就自发上来替他收走。
陈平又替陈文氏把貂裘解开,随后两人才落座。
厨房也已经备好了菜,怀瑾拍了拍手,仆人们就鱼贯而入准备上菜。
“你们家人多,好生热闹!”陈平常来这里,平时也不觉得有多少人,今天这一满屋子坐着的,倒让他十分羡慕。
怀瑾一边指挥仆人上菜,一边回答:“南郑那边还有两个小子呢!他们要是也在这,恐怕这个小厅堂就坐不下了,还有我家大姑娘……”
说到莺儿,怀瑾不由就有些惆怅。
陈平与她交好,张家的许多事别家不清楚,他却也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。怕她提到女儿伤心,陈平连忙道:“那怎么不换个大点的宅子?大王有时也诧异呢,每回赏赐众人,张兄总是什么都不要。”
张良莞尔一笑:“这儿住习惯了,若换个大宅子,我们通共这些人,住起来便空旷。夫人说了,一家人紧挨着住才有一家人的样子。”
说话间,菜已上齐,大家先一同举起了杯子饮酒。
“这么大的雪,兆头好!”陈平看到院子里堆积三尺的雪花,笑道:“捷报连连传来,彭越送的十多万斛谷物也运到了这里……”
不等陈平感慨完,怀瑾连忙打断:“大过节的,就不要聊公事了!”
陈平连声告饶,自罚了一杯,随后看着张良,玩笑道:“张兄啊,在外时常见你能言善辩,在家里却讷口少言,是何缘故啊?”
张良心情亦好,回应他的玩笑道:“众所周知,在家里都是夫人做我的主。”
“您是成信侯,我哪里敢做您的主?”怀瑾觑了他一眼,然后给他把酒满上了。
她喝了酒眼下一团红晕,不经意的这么瞟他一眼,风情满满,叫他心中一荡。
“啧!这才刚吃上饭呢!”陈平高声道,那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,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有些受不了。
然而一看张家其他人,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。
怀瑾抿嘴一笑,嘱咐不疑给陈平去倒酒,而后道:“你习惯了就好。”
这话说的陈平哑然失笑,见张不疑年纪虽小却举止文雅如君子,他悄悄凑近陈文氏耳边说了句什么,陈文氏不知不觉的红了脸。
吃完饭,仆人们在院子里架上竹子,点火燃烧。大家站在檐下,听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,笑得异常开怀。
怀瑾想,就让这爆竹声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带走吧!
像是心有所感,张良这时也低下头来,在她耳边说:“还记得你及笄那年吗?”
怎么会不记得?哪怕过去这么多年,当时的情景犹如在眼前。她含笑点头:“那一天,也是这么大的雪,你从韩国赶过来。”
“我甚少回望,可此时回头一瞧,却是这么多年过去了……”张良环着她,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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