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星暮尾巴僵住,直愣愣地躲进披风里,看上去像是想把自己找个地方塞进去。
艾尔海森看了她一眼,面无表情地把肩上这只多动海獭的尾巴从披风里拽出来,然后冷淡道:“只需要稍微动一下脑子,就应当知道我熟读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,若要违反,不必这样张扬。”
“至于我想做什么,只需要联想一下现状就很容易知道,不用多说吧。你我都是聪明人,不是么?”
仅仅沉思片刻,那位女性学者便露出了然的表情:“原来是这样,在为即将上任的代理贤者一职做调研,考察诸多团队和势力对您的态度么……相当新奇且大胆的角度,不愧是书记官——啊不,代理贤者大人。请您放心,我是支持您的那一种人。那便不打扰您的研究了。”
学者恭敬地对他示意,连带看着十星暮的眼神都浮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涵义。她身处嘈杂的人群之间,忽而更为深刻地明白,这是属于天才之间特有的清醒。
她怜悯地望向远处那些毫不掩饰脸上惊讶的愚钝学生们,觉得教师的任务还很深远,起码得教会他们如何透过荒诞的现象看到本质。
而十星暮重新趴在艾尔海森的肩膀上,觉得自己应当是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的。但听到艾尔海森和对方交谈后又不确定了起来。
那些话毫无痕迹地从她的耳朵之间穿过脑子了。什么也没留下,空空如也。
反而对那群学生们的小声交谈印象深刻。
“那是海獭吧!绝对是海獭吧!”
“书记官先生肩上围着一只海獭……噗嗤哈哈哈哈。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?”
“看着手感很好的样子,想揉。”
社会性死亡,是知论派新兴创造的词汇,赋予了崭新的意义。其最早的含义出自某位不具名学者的殡葬手记,详细地阐述死亡具有多重含义。
其一为仪器检测,名为“肌体死亡”。
其二为大脑神经与细胞活动为基准确定,名为“代谢死亡”。
其三为亲友与邻居公认的死亡,名为“社会性死亡”。
而在时下的今天,“社会性死亡”则被代指为于大众面前出丑,与“公开处刑”类似,表明一种尴尬、局促和不知所措的状态。
赛诺与艾尔海森交接代理贤者应有的公务时,大风纪官敏锐地观察着艾尔海森平淡如水的神色,确信他本人完全没有那种尴尬的羞耻情绪。
“我都听说了。”赛诺双手抱臂,毕竟什么风言风语也逃不过大风纪官的眼睛,冷静的血红瞳孔注视着艾尔海森,“关于你大张旗鼓携带类海獭生物进入教令院这件事。”
艾尔海森翻阅着桌上的申请表。十星暮占据了他小半张书桌,怠惰地趴着,偶尔在艾尔海森揉她脑袋时象征性地晃晃尾巴。
小海獭被一堆摆放整齐的书卷挡住了大半个身躯,在听到赛诺的声音时往上仰了仰小脑袋。
赛诺精准地锁定了那只流传在教令院之间“神秘的毛绒生物”。卷轴比它的个子还要高出一大截,所以小海獭只是努力地探探头,表示跟他打过友好的招呼,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。
“哦?”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,套取赛诺口中的情报,“那群人怎么传的?”
“相当震撼。”
赛诺努力让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幸灾乐祸:“教令院上上下下已经传遍了。保守派认为你当上代理贤者的第一天就要挑战留下的权威。创新派则表示早该废除腐朽的规矩,并嘉奖了你敢于革新的勇气精神。”
“还有一些人认为是你终于按捺不住要施展你阴险的计划。在处心积虑夺取代理贤者这个位置之后,今日艾尔海森残忍地让海洋生物登陆,明天他就可以越过神明的权柄,命令所有教令院的学者们跳海。”
“另外,有一些学生在努力辟谣说那是新研发的机械宠物——这一说法获得了多莉的高度认可。”
“当然,绝大部分的正常人都没有去揣测什么阴谋危机,全在私底下广泛传阅你和十星暮各种角度的照片,正在评选哪张可以去给枫丹的蒸汽鸟报投稿,能否荣登十佳摄影作品。一些照片已经参与了竞拍,卖出了可观的价钱。我去看了看,光影和画面捕捉得确实很不错。”
艾尔海森抬眼,与赛诺如往常一样冷静的面容对视。
片刻,他确认了。
这人果然是来看好戏的。
艾尔海森放下手中的公文,从容地问道,带上了送客的语气:“所以你来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?”
“哦,草神大人说她在净善宫等你。”
艾尔海森一向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评价,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四周环境缺乏感知。恰恰相反,上天赐予了他格外出众的五感。
也因此,他只需轻微侧头,就能发现那些自以为隐蔽说悄悄话的学者们。
他大概明白这是为什么。并且不以为然。
十星暮被他捞起来安置在没被披风包裹的左肩。它不太乐意缩在狭窄的手提箱里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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