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知道了病因,那寻找办法的途径就变得很简单。
若是要解决一个问题,最简单的方式是拔出根源的瘤子,如果想一劳永逸,视情况看解不解决提问者。艾尔海森行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,并且完全单向,一般不会听取旁人的意见。
“不可以把她关起来,从此不见人哦。”纳西妲似乎察觉出了他晦暗眼神底下涌动的想法,她说,“所有的生灵都是自然的一环,需要汲取彼此的互动。”
艾尔海森收回目光:“没有那样想。”
虽然大脑确实下意识的反应是让它隔绝人群,最直接也最有效率的解法。但擅自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,未免过于傲慢与专横。
“好的。”纳西妲善解人意地笑笑,“我也只是一个好心的提醒。”
“至于怎么解决的话,我倒是有个想法。就像冰会融化在火中,暴雨会浇灭火灾,万物此消彼长,相克相生,所以只要让那些涌动如潮水一样的情绪冻结住就好了。”
小海獭吃得很欢快,此刻也竖起了耳朵,认真听纳西妲讲述。
朝着声音的方向拱了拱,虽然依旧看不见他们的样貌,但眼前仿佛有一根洁净的小小枝桠,而另一边是幽深的森林水潭。
纯净的枝桠接着说:“而恰巧,她的身边就有这样能让那些情绪冻结的能量来源。”
熟悉的感觉。
艾尔海森面不改色地搓捻着衣角。
学生时代导师们布置毫无意义的课业,现在那群贤者拜托他做麻烦事的时候,就会浮现这种不妙预感的直觉。
大脑发出强烈的警报,告诫他最好现在就戴上降噪耳机,赶紧离开——
但显然,现在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——就是你呀,书记官先生。”
纳西妲弯了弯眼睛,微笑着说。
对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这件事,艾尔海森不想评价。
一切的起因,追根溯源是睡眠质量下降的病急乱投医,他决定今后必然要更为精准地控制工作的时长,杜绝此类意外的二次发生。
而罪魁祸首还一无所知地扯着他的披风,正无忧无虑地玩耍。
纳西妲的建议是可以多出门走走,逐渐适应这个世界。在能够完全融入之前,最好的保险栓就是艾尔海森那万年不会波动的情绪。
简而言之就是,多出去带她遛弯。
新事物的出现总不意味着坏事。譬如,他现在有更为充分的理由翘班了。
毕竟这可是来自神明的授意。
禅那园,沉思的静庭,是善思之人所蒙许的乐园。
这里很安静,人群也不会太过嘈杂,适合散心。日暮给种植的花卉洒上静谧的色调。
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,十星暮听见它们热情的打招呼,仰起脑袋张望——
随即是伸长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勾住,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。
艾尔海森忽然感到肩膀一轻。
他顿住,回头望去。
水蓝色的小海獭可怜兮兮地被褐色的树枝勾在了半空。它的皮毛过于茂密,在这时却变为一种恼人的负担,很轻易便被树枝拦住。
小短腿悬着,因为惯性一荡一荡。相当害怕自己会掉,一长条身子又紧绷着一动也不敢动。
十星暮看不见艾尔海森,只能凭借情绪的感知他在附近,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。
真是自然的奇迹。艾尔海森心想,多稀奇啊,树上长海獭。
他突然有些可惜没有带留影机。
短暂地欣赏片刻,艾尔海森悠闲地踱步过去,脚底踩着几片枯叶,细细簌簌地响着。这响动被十星暮听去,它便乖乖地不叫了。
禅那园的树要比别处茂密一些,丛生的绿影浓郁。艾尔海森观望着四周,台阶旁似乎闪过一个快速移动的黑影。
他伸长胳膊,拨开绿叶的枝条,将被卡住的十星暮取下来,动作格外神似农夫摘果。
十星暮被那么一挂,身上沾了些叶子,分散在绒毛之间。艾尔海森低头,很有耐心地挨个把它们取出来。这种毫无意义的机械性动作可以很好地放松大脑。
“艾尔海森?”
提纳里正与珐露珊同行,在前往禅那园室内的环形廊道上准确地认出了草丛中的人影,他停下脚步,注意到十星暮满身树叶的模样,笑了笑。
“这是又去哪里玩了?”
“大概是已经不满足陆地上的光景了,想学习鸟儿在树上筑巢。”艾尔海森挑挑拣拣,把十星暮身上的叶子扔了大半,剩下的它在艾尔海森怀里抖了抖毛,便掉了下去。
“你们在这儿干什么?”
珐露珊和提纳里,不常见的组合。关于柯莱?
艾尔海森抬头,果不其然在附近看见了她。
“啊……”提纳里的脸上浮现有些纠结的神情,不过犹豫一会,他还是坦白道,“是我一位已故后辈的作品,拟态螃蟹的机械生命。”
草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