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姐。”一声悦耳的童声响起。
艾莉莎迷迷糊糊间,不知身在何处,耳畔传来朦胧的欢笑声。她下意识往前走,迷雾遮住了路,四周的人声若即若离,却看不到任何人影。
“蒙泰涅姐姐,来抓我啊。”
声音从背后传来,她猛地回头,一个焦黑的窟窿头骤然贴近,模糊的五官因炭化扭曲,下巴松垮地摇晃着,像是随时要掉下来。
浓重的血腥味、脂肪被炙烤后的焦糊气息钻入她的鼻腔。
“姐姐,你找到我啦。”
干尸的声音稚嫩,却带着刺耳的回响,它伸出漆黑的手,伸向她的手腕,带着灼热如火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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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莉莎猛然睁开眼,心脏砰砰跳得几乎要撕裂胸腔。喉咙里的窒息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奢华的天花板,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黄金花纹,象征着伊西多尔王室的尊贵。
她的目光转向四周,床头是一盏银质烛台,烛火跳跃得安静又压抑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,柔软的天鹅绒被单让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房间。
她在卡洛斯的寝宫里。
艾莉莎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平静下来,但指尖依旧在颤抖。即使回到了现实,过去仍然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。她坐起来,理了理凌乱的发丝。一片褐色的树叶从她发间滑落,轻轻飘在绸缎被面上。树叶脉络上刻着一个小匕首的花纹,细致而隐秘,只有熟悉它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意义。
她的动作微微一顿,眸光瞬间沉了下来。
“怎么会?”她低声喃喃,捻起树叶的手指轻轻用力,仿佛确认它的真实性。
这是“夜刃”的信号,当直接联系不方便时,组织成员会通过隐秘的方式递送情报,而树叶上刻纹的图案代表优先级。匕首的形状极短,刀尖指向下方,意味着危机迫近,等待指令。她压下心头的波澜,将树叶藏入袖中,随即从床边起身,动作轻盈而谨慎。明明是她的组织,可她依然警惕地扫视四周,仿佛任何细微的不妥都可能暴露她的身份。
艾莉莎下床步向窗边,她稍稍推开窗扇,清晨的凉风迎面吹来,带着些许湿润的气息。窗外的花园一如既往安静,空无一人。
她垂眸片刻,冷静地理清思绪:
“送信到这里,说明有足够重要的事情。”
“危机临近……会是什么?卡洛斯已经开始怀疑了?还是维罗尼卡的计划出了问题?”
她将窗扇合上,转身坐回床边,目光深沉如水。她清楚,“夜刃”内部极少有人能准确无误地送信至此,这意味着至少有一名核心成员冒着极大危险正在内廷附近活动。而这条情报是否需要立刻行动,还得看她如何判断。
艾莉莎摩擦着树叶的脉络,一阵苦香从指尖蔓延而上,触感轻盈如羽,却如同火石一般烙在她的掌心,仿佛带她回到了那个天昏地暗的清晨。
那是上个永夜的第二天。
她是满身尘土与血迹走在烧成废墟的塞西尔土地上,耳边是凄厉的风声,脚下是尸体铺就的路。灰烬飘落在空中,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雪,落满了她的肩头。她捡起第一个孩子时,她正缩在死人堆里,怀中抱着一根烧到断裂的木棍,怯生生地看着她。她说:“姐姐,我冷。”
艾莉莎将染血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,牵着她走出废墟,又带上了第二个、第叁个……直到几十个孩子跟在她身后。他们的眼中有同样的绝望和恐惧,却对她生出一种盲目的信任。
她带他们穿过焦土和血泊,躲避追兵和死亡。那些年,那些漫长的流亡岁月,为了保护他们,不惜自己受伤也从未停下脚步。
后来,在躲无可躲的境地中,她用匕首在孩子们的肩膀上刻下匕首的纹样,说:“你们将在黑暗中为彼此守望,为塞西尔的亡灵举起复仇之刃。”她为这些孩子取了名字,把他们教导成有纪律的杀手,为他们注入共同的信仰:复仇。那一刻,几十双眼睛看向她,像灰烬中重新点燃的火苗。
“塞西尔灭亡的那一日,便是夜刃诞生的时刻。”
那片树叶带来的触感让她莫名感到安心。她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那些熟悉的脸庞,已经长大的孩子们,如今已经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刃,他们行事隐秘,从不留下痕迹。每一次自杀式行动,都是为了向这个腐朽的王国割开更深的伤口。
“还要多久,”她低声自语,“我还要等多久。”牺牲已经足够多了,她也已经等不及了。
思绪被打断,她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艾莉莎迅速将树叶藏回袖中,神色恢复了平静。房门被轻轻推开,卡洛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他的眼神带着温柔的情意,语气却透着一丝调侃:“看来,你昨晚睡得不太好?”
艾莉莎微微一笑:“我有点认床,不太习惯。”
卡洛斯走近了些,弯下腰,与她目光交汇。他的声音低沉却饱含意味:“也许你该习惯,因为这不仅是我的寝宫,或许某一天,会是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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