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痛侵咬着全身,陆怀卿捂着心口,一口血喷在铜镜上。
她眼前的铜镜逐渐模糊,意识也混沌起来。
她似乎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,又像是听到了漠北的雄鹰振翅,北风哀哀。
窗外的风似乎更急,积压了好几日的雨终于落下,混着兵刃的声音,将她弥留之际的话尽数压了下去。
只余一滴清泪,砸到白玉铺成的地板上,很快消失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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漠北的夏是炽烈的,没有长安那总是突如其来的暴雨,从不让人觉得粘腻不适,像是被烟雨锁在亭台楼阁里。
这里的天也总是澄蓝的、干净的,不会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陆怀卿被陌生的明光晃着眼,她的眉睫微颤,被光亮刺得缓缓睁开了眼。
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明晰。
她看到早已记不清脸的阿伯在溪边饮马,还伸手向她示意。
陆怀卿记得这个阿伯,在几年后,漠北大乱时,他就被叛军打死了。
阿伯在她面前被叛乱的士兵,活活敲碎了头颅。
那些混着血的、白花花的不明浑浊物浸透了她的手。
而现在,阿伯向她招手,她也乖乖走近,接过他递过来的羊奶。
所以……她也死了吗?
她用手虚虚遮掩明光,缓解眼眸被光刺痛的不适感。
陆怀卿又看到很多眼熟的人,而他们大多早已死在漠北的那场战乱里。
如果这真的是死后的世界,那她的娘亲和父亲——不、不对,那是中原人的称呼,应该是她的阿娜和阿塔才对。
陆怀卿的眼神中有期盼的火焰燃烧了起来,她的阿娜、阿塔,是不是也在这里?
陆怀卿攥紧手里的水囊,循着记忆向王帐跑去。
草原夏日的风呼啸而过,骄阳也炙烤着大地,她却像是浑然不觉苦累,脚下不停向记忆中的“家”奔去。
“阿姐!”陆怀卿掀开王帐,却发现里面还坐着前来议事的大臣。
几个大臣看到她,交换了一下眼神,纷纷起身向她行礼后离开。
陆怀卿看到她的阿姐雅依笑着看向她,丝毫没有因她的打搅不悦,反而掏出绢帕给她擦汗:“跑得如此急,累不累呀?”
陆怀卿紧紧盯着眼前人年轻而温柔的脸。
阿姐好像总是这样纵容她,就像是天塌下来,都能帮她顶住一样。
阿姐也确实做到了。
即使后来阿姐积劳成疾,已是强弩之末,都仍给她找好了退路。
陆怀卿扎进雅依的怀里,她闻到了熟悉的淡淡香料味,是在长安很难闻到的雪莲香。
雅依下意识就抱紧了怀中的人,只是动作似乎有些僵硬,像是不太习惯如此亲近。
陆怀卿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,沾湿她的衣襟。
她心中有无数想要说的话,张了张嘴,才发现喉头很干,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“好端端的哭什么?”雅依皱着眉,像是想到了什么,“难不成你又和塔木打架打输呢?”
陆怀卿此时悲喜交加,没有仔细听雅依的话。
“阿娜还有阿塔呢?”陆怀卿问。
她知道漠北的人死后,都会饮下真珠河的水,忘却前尘烦忧。
然后在鹰神和狼神的守护下,前往另一个世界。
陆怀卿以为这事阿姐他们一直在等自己,只想着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,然后共饮河水转世去了。
她却没想到雅依变了脸色,捂住她的嘴:“说了多少次,别提阿塔!”
“阿娜此次西征至少还要半月,你难不成又惹了什么祸事?”雅依一脸了然,“告诉阿姐,我去替你摆平。”
陆怀卿听到这话止了眼泪,她怔愣在原地。
正在此时,帘外传来通报声,说是“何怀之”来了。
陆怀卿听到阿姐准了那人求见,然后她看到何怀之涨红着脸,进来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袖。
她知道的这是让她出去说话的意思。
但陆怀卿岿然不动,狐疑地盯着眼前人。
何怀之,她的青梅竹马,但他是大燕人,后来也回了大燕,成了傅葭临的手下。
她明明记得直到她死,何怀之都还好好活着。他不仅好好活着,这人还在大燕的太医院做着医正。
他怎么会在这里?
何怀之见她不动,只好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:“银雀,你还去不去和塔木赛马?那些大燕商人还等着你救。”
银雀……这是她的漠北名字,在漠北话里是珍珠的意思。
在前往大燕为质前,她就像这个名字般,是整个族人们捧在手心的草原明珠。
已经很久没人如此唤陆怀卿了。
陆怀卿怔然许久,才回过神想刚才何怀之的话,大燕商人……
她想起来了,这是她十五岁的时候,那会儿她还年少轻狂,竟然觉得这只是塔木又一次寻常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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