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向陆怀卿:“前面好像有个村子,可以落脚歇一夜。”
陆怀卿闻言愣愣点头,但她还是没有收回手。
虽然只剩下最后一点路,但还是不要让傅葭临淋雨好了。
这人今日赶了好久马车,想来也是真的很辛苦了。
“不是说不歇吗!”王垠安被傅葭临叫醒。
他耷拉着眼皮,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絮叨:“傅葭临,你就是心疼了吧。”
陆怀卿今日没有驾马车,她精神还不错走在最前面,也就没有听到王垠安的话。
只有傅葭临听到了。
但他这一次没有反驳王垠安。
他盯着陆怀卿仍旧蹦蹦跳跳的鲜活背影,不自觉莞尔一笑。
刚刚陆怀卿说要给他撑伞时,他的第一反应,确实是陆怀卿撑久了手就会酸。
这……就是心疼吗?
少年低垂眉眼,像是在仔细思索刚才的心绪究竟是什么。
“傅葭临,你们怎么还不过来。”陆怀卿在前面喊道。
傅葭临放下心里的疑惑,立刻向她而去。
眼前这座院子看起来并不是很旧,但陆怀卿找遍了整座院子都没能找到个活人。
陆怀卿忍不住怀疑:“这该不会又是个陷阱吧?”
“管他的,”王垠安已经懒得管这是不是陷阱了,他靠着还结着蜘蛛网的柱子:“先睡一觉再说这些。”
“你们真不困啊?”王垠安眼皮都要睁不开了。
还没等傅葭临回答陆怀卿的问题,王垠安的鼾声就已经响起来了。
陆怀卿想起来王垠安白日里说的话,她突然觉得就这人如今这性子……倒是真的和前世那个人人闻风丧胆的王尚书相去甚远。
“这户人家应该是因为‘捐花税’家破人亡的。”傅葭临蹲在地上,捡起一片已经碎成几块的封条看了看,“应该就是前两年的事了。”
陆怀卿听到“捐花税”心里就明白了。
所谓捐花税是大燕特地针对商户所收的税,最初是交易抽其一成利润为税,但大燕几代宦官、世家、文官层层压榨下来,这捐花税越来越重。
民间常有被捐花税逼得一家人投井的人家。
大燕律法规定商者最贱,其子弟终身不得入科举,这些商人们的想法也传不到皇城,经年累月只能默默忍受。
但……
陆怀卿看了眼傅葭临。
前世,傅葭临打破了大燕几十年的痼疾,他废止了捐花税。
为了能够实行好这次改革,傅葭临上至世家权宦,下至采买的小黄门,全都被他狠狠清算了一次。
这次事情里死的人,一点都不比后来他假死,谢相造反时死的人少。
“这是……小老虎?”陆怀卿发现地上有个小棉布娃娃。
她看了看样子,似乎是个小老虎的形状——或许是这家主人孩子的玩具。
只是这小老虎上的宝珠都被抠了下来,可能那些差役是嫌弃这棉布老虎不值钱,就把它给扔下了。
当然,更有可能只是那些人不小心拿丢了,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,贪得无厌的人才不会懂得收敛。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陆怀卿喃喃。
她对于政务打仗一直都不是很懂,所以她前世最是好奇,怎的傅葭临都如此残暴了,天底下竟没一个人出来揭竿而起。
但此刻真的见到了傅葭临登基前的大燕,陆怀卿才明白原因。
傅葭临是杀过很多人,手腕也极为恐怖强硬,所以,那些长安的王孙贵族们个个都怕他、恨他,乃至巴不得他早日暴毙。
然而,对于更多的贩夫走卒、士兵农民来说……傅葭临才是对的。
他坏,他手段阴狠,但他不会让黎民百姓活不下去,不会让他们家破人亡。
“傅葭临,我想把这个埋起来。”陆怀卿拿着布老虎轻声道。
傅葭临盯着她手里的玩偶,似乎在思考她的用意。半晌,他默默用剑在地上挖了个洞。
陆怀卿将小玩偶放进去,她盯着那个小老虎,在心里暗暗道:
小朋友,你三年后再投胎转世吧,那时候皇帝就是傅葭临了,记得别投成世家子就行。
做完这一切,陆怀卿就倚着柱子想睡觉。
或许是刚才的见闻,也可能是离长安越来越近,陆怀卿反而害怕了起来。
代替阿娜来长安,她自愿,心里却也是害怕的,尤其是她曾死在了长安。
被微雨略微润湿的衣裳,此刻紧紧贴着她的身子,熟悉的夏日雨季,又让她仿佛回忆起了前世临死前的记忆。
那杯送她上路的毒药,还有长安沉闷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天气。
陆怀卿抱紧自己,心里越发的没了底。
真奇怪,明明在漠北与阿娜告别时,她也没有如此害怕,怎的此刻反而像是害怕了起来。
就像大燕人说的“近乡情更怯”,她这是离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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