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侑然在纠结怎么和她说自己性取向这件事。
他知道一般的家长可能都很难接受孩子出柜。他上辈子都没这个过程,妈妈就病危了。
思及此,他在飞机上提前跟爸爸说了一声:“妈妈回来后,我想带男朋友见她,可是我怕她不能接受。爸爸你反正也知道了,能不能帮我试探她一下……”
徐行沉默了好几秒,然后说:“然然,其实爸爸也不太能接受,但是知道你喜欢,所以不会为难你什么。你那个男朋友,都二十八岁了……”
“他还没二十八呢,过两天才二十八!十二月七号的生日!”杨侑然纠正,“很年轻的啊,而且他什么都好。你认识他就知道了。”
这两个月里,徐行经常给他发来各类pdf资料。
做法和以前的江亦一模一样。
要给他介绍好男人。
杨侑然抗拒了好几次了,最近徐行终于消停了一些。
因为杨侑然说:“爸爸你知道他是生物学家吧,他在做什么研究你知道吗?”
徐行说不知道。
杨侑然一口气不带喘的说:“非生物移植和干细胞再生。他是当今世界上最年轻的这方面技术的生物学家。发表多篇高水平论文,荣获多项国际生物学大奖,主持多项国际合作项目……”
徐行说是吗。
杨侑然:“如果你不喜欢我和他在一起,以后就要买他的技术给我做非生物移植眼球的项目了。起码要花好几个亿呢。”
徐行想说也不是很贵。孩子眼睛的事,是他心里的一根刺,也是他不待见陈教授的原因。
“你是为了他这个技术,和他在一起的吗?”徐行问,“然然,不要委屈自己。没多少钱,几个亿爸爸还是能买下来的。你会得到最好的治疗。”
“不是委屈自己,爸爸我不是为了什么技术,”杨侑然很难对他硬起语气,“就是喜欢,他对我好对我认真。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这样好的、我喜欢的人了。”
“那爸爸知道了,爸爸会帮你和妈妈解释的。”徐行说。
挂了电话,他调出手机里江亦的资料看了几遍,不得不承认的优秀。
徐行回房间,手指切掉音响里杨侑然的新专辑歌曲,对正在收拾回国行李的杨婉瑜道:“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,然然小时候出过车祸,做过眼球摘除手术,这些年,他一直使用的都是义眼。”
杨婉瑜抬起头来,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错愕,手里正在收拾的首饰盒落在了地上:“怎么会……发生这种事……”
最近杨侑然被认回来后,几乎每天,他都会主动地打电话或者视频。
会聊各种各样的事,聊他的工作,音乐,趣事小事。但从来就没有说过眼睛的问题。
他看起来乐观自信,积极向上,是个完美无缺的孩子。
他的第一张专辑,他发来消息,说送给妈妈的。
杨婉瑜已经循环听了几天了,有时候会听哭,脑海里甚至出现根本没有过的、和小时候的杨侑然相处的细节。想象出他乖巧的、依赖的,有些内向的模样。
她发动全公司买他的专辑,自己也买了几千张。突然听见这样的消息,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,痛心到一个极点。
“因为这场手术,也对他精神造成了一定不可逆的影响,”徐行把资料里、杨侑然过去的那些事,概括为精神问题,道,“也就是最近一年多,他在一个人的陪伴和照顾下,变得开朗了很多。”
杨婉瑜问是谁:“我应该好好的谢谢他才是,是他救了我的孩子。”
徐行沉默了几秒,说:“是然然的对象,男朋友。老婆,然然是同性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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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侑然飞机落地的时候,江亦还不知道,他在学校附近的实验室。
杨侑然让豆豆把狗牵回他家,就打车去了实验室。他戴着一顶鸭舌帽,在深秋的银杏树下坐在,等江亦出来。
这里来往人并不多,出入大多还是一些研究生,杨侑然安静且一个人,并不起眼。
他等了十几分钟,看时间江亦也还要一会儿才下班,杨侑然没有给他发消息,就这么等待着。
江亦在三楼的实验室,隔着玻璃窗,看见楼下坐着一个男生,高高瘦瘦的,戴一顶黑色鸭舌帽,穿一件浅蓝色的长袖衬衫,外搭灰色卫衣,在落叶堆里的长椅上坐着听歌。
看不清面容,但鸭舌帽底下露出尖尖的下巴,还仰头望了过来。
因为实验性质,他们的玻璃窗是单面玻璃,外面看不见里面。
江亦靠在窗边注视了有几秒,把手上的单细胞rna测序实验做完,以研究分化后细胞的基因表达差异。他喊来一个博士生,让他:“观察实验结果,确定每个细胞在基因水平上的表达情况。”
随即江亦快步下楼去。
玻璃门打开时,杨侑然刚好回头,看见江亦穿着白大褂,像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样。他立刻扬起笑容,高兴地招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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