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进屋拿出一根门栓,原晞心头一震,情急之下,也顾不得男女之别,攥住她的手腕,目光软成了春江水,声音似薰风吹入她耳中,道:“是我错了,大小姐您宽宏大量,饶了我罢!”
这时雨已经停了,他几乎透明的皮肤,精巧的五官,眼中袅袅的水汽,构成一种虚幻柔弱的美,让人怜惜。
蒋银蟾一怔,与他较劲的手顿住了,抿着唇,鼻孔里哼了一声,转过脑袋不看他。
原晞拉着她的手爬起来,满身泥水,狼狈极了。蒋银蟾手一甩,他踉跄了两步,险些又摔倒,弯腰抚着大腿,疼得直抽气。蒋银蟾眼角睨着他,从他痛苦的表情中汲取到一丝快意,洋洋笑了。
“我好好的待你,你不稀罕,非要我揍你,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。我本想打断你的腿,让你长长记性,念在你良心未泯,还知道来看我,就算了罢。”
原晞拱手道谢,心里又生出那个疑惑:我怎么就不还手呢?可煞作怪,被她打的时候,就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,毕生所学都忘记了。莫非她是我命中的魔星,专门来克我的?
蒋银蟾走到房门口,回头瞪他道:“进来!”
原晞进屋,她把门拴上,其他房里的住客先是看了一场勇佳人大败群枭,又看了一场俏娘子怒抽美郎君,心满意足,深感这房钱付得值。
原晞打量着屋里的陈设,道:“蒋小姐,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?”
蒋银蟾不说话,打开包袱,拿了几件干净衣裳,走到屏风后宽衣解带。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出,原晞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,背对着屏风坐在圆凳上,弯腰卷起裤脚,看腿上被她抽出来的红印子,暗骂道:小泼妇,这辈子都嫁不出去!
匹马共香尘
蒋银蟾换好衣服,披着满背的湿发,转出屏风看了看他,打开门,叫来伙计,丢给他一锭银子,吩咐道:“去给这位公子买一身衣服,再送些酒菜来。”
伙计方才也在外面看热闹,这时对她敬若神明,打量了一下原晞的身材,连声答应着去了。
蒋银蟾向盆里倒水,拧了棉巾擦脸,神色淡淡道:“待会儿换了衣服,吃过饭,你就走罢。”
原晞愕然注视她,她不喜欢自己了么?不会的,他对自己的容貌一向很有信心,她只是在赌气,抑或是怕连累自己罢。
“你在这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,还会有许多人来找你麻烦,你毕竟是个姑娘家,容易出事,我送你去找北辰教的人罢。”
蒋银蟾道:“我的事,用不着你操心。”
原晞沉默片刻,说起早已打好腹稿的情由:“蒋小姐,其实我是神医明九针的弟子。开国侯病重,有太医说只有先师能治他的病。侯府的人到了风邪谷,我告诉他们,先师业已去世。他们怕不好交差,便抓了我去杭州给老侯爷治病。”
“老侯爷年轻时杀了许多无辜的北契百姓,这些人里有先师的朋友,先师若在世,断然不肯救他。我不能违背先师的意愿,因此船到扬州,夜里狂风暴雨,我趁他们不注意跳江逃跑,遇上了大小姐你。”
说到这里,他嘴角露出笑意,声音低了些,续道:“我想侯府的人一定在找我,怕连累你,才不辞而别的。”
明九针医术高超,武功也颇了得,在江湖上名头响亮。蒋银蟾却不曾听说他有徒弟,心里不大相信,但冯世科说过,开国侯卧病在床,这又对得上,半信半疑地盯着他,良久道:“那你来池州做什么?”
原晞道:“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做副都统,我想到他府上躲一阵子,再回风邪谷。不巧他去外地办差了,大小姐若是不信,等他回来,一问便知。”
蒋银蟾沉吟不语,敲门声响起,伙计送来一包衣服和酒菜。原晞到屏风后面换衣服,蒋银蟾擎着酒杯,目光投在屏风上,渐渐变得玩味。
她走到屏风前,轻声问:“衣服合身么?”
原晞脱了上衣,要脱裤子,忽闻她的声音近在咫尺,浑身僵硬,嗯了一声,裤子不敢脱了。
“你背上有一片纹身,是四条蛇缠着一只蝴蝶,蝴蝶翅膀上有两个鬼脸,为什么要纹这样奇怪的图案?”
她说得细致,仿佛挡在中间的屏风不存在,他赤裸的上身正暴露在她眼前。原晞局促地抓着一件夹纱衫,要穿不穿,背上的纹身隐隐发热。
“你什么时候看见的?”
“那日捞你上来,他们替你换衣服,我便看见了。”
别的地方她看没看见呢?原晞低头望一眼,脸红道:“先母是苗族人,纹身是苗族的习俗,这样的图案在族中是很常见的。”
蒋银蟾哦了一声,走回桌边斟了一杯酒。原晞听见斟酒的声音,才飞快地脱了裤子,穿好衣服走出来。天色昏暗,蒋银蟾点起一盏油灯,桌上一壶酒,两付杯箸,菜是醋溜鲜鱼,芦蒿炒面筋,青笋蘑菇杂素,鸡汤拌粉条,还有一大碗白莹莹的米饭。
两人都饿了,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儿,蒋银蟾道:“你还记得梁远么?”
原晞道:“那个被你割了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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