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宫女挑不出错漏时,佛寺四处已经暗下,萧蕴龄走出殿阁,半夜的凉风在建筑间形成诡异的呼啸声,传闻中降魔伏鬼的神将韦驮都不能令萧蕴龄停止战栗,她后背一阵发凉。
素色衣袂在走廊扬起,回荡的脚步声吓得她越跑越快。
长廊末尾悬挂的灯笼摇晃,纤长扭曲的影子在拐角处出现,萧蕴龄握紧手中的发簪,念叨着“无有恐怖”,警惕地看着那影子越来越长。
“郡主。”
熟悉的声音在黑影上方响起,是青莲。
萧蕴龄腿脚发软地走近她,她声音还颤抖着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郡主长久未归,我出来寻找。”青莲扶着她往般若院回去。
青莲舞艺精湛,身体轻盈纤细,但扶着萧蕴龄却稳妥有力,她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从相贴的手臂传到萧蕴龄身上,驱散她的恐惧。
佛寺恢复清净庄严。
连续三日,结束一天的礼佛活动后,太后总单独留下萧蕴龄,灯盘装盛的兰膏一日比一日稀少,萧蕴龄几乎练就在黑夜中写字的技巧。
“能不能小点声!”
萧蕴龄跟着青莲回房时,林筝仪的声音触不及防响起。
青莲无声地撇撇嘴,每夜一迈进般若院,都来不及发出声响,那侯府小姐的尖利嗓音便按时响起,不闹到所有人醒来决不罢休。
“是我连累你们了。”萧蕴龄将房门阖上,对被吵醒的许霜音和梁妙道歉。
“分明是她挑事。”许霜音安慰她,她重新躺回床上,语气同情地劝道:“快歇息吧,明日……”
她说着叹息一声,剩下的话语吞回口中,太后身份尊贵无比,不是她能评判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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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姨母,我求您让她回去吧。”太后寝殿内,梁妙拘谨地跪在她身前,拉着她的衣摆为萧蕴龄求情。
这副怯弱的模样,令太后想起了她的儿子。
“起来!”太后脸上神情不满,等梁妙颤巍巍站起来后,她训斥道:“你将来是中宫的主人,天下的皇后,这副不堪大用的模样怎能管理六宫。”
面容稚嫩的少女总是惧怕她的权威,太后见她双唇发白地强撑着,决定道:“回去后你随我进宫住,顺便与陛下培养感情。”
梁妙嘴唇翕动,却不敢说明自己的抗拒。她可能只有在三岁之前是随心所欲的,在陛下出世后,她的命运便和深宫中的某位皇子捆绑,他没有登基时她是皇子妃,他登基后她则是皇后。
“什么时辰了?”太后将手中珠串放下,望着屋外天色。
宫女躬身答道:“已近亥时了。”
太后今夜不耐烦面对外甥女,冷声道:“你回去罢。”
梁妙将要踏出殿门时,听到身后姨母对宫女的吩咐:“去唤她来见我。”
熬鹰熬了将近四天,是时候检验成果了。
寺庙中有专门修建太后居住的寝殿, 萧蕴龄一迈过门槛,便让散落四处的烛台光线晃了眼,令她眼睛分泌出些许泪水。
她在昏暗的环境待久了, 最近到明亮的地方总觉眼睛不适。
她随宫女走到大殿中央, 对着座上的太后行礼。
太后平静的目光慢悠悠地打量着萧蕴龄, 她白日随其他贵女早起礼佛, 夜间在昏暗的讲堂中抄写经书, 这样过了四天, 除却她脸上脂粉隐藏不住的疲倦,再无任何破绽。
如同她此时维持着行礼的动作,标准得挑不出错处。
太后有些失望。
“起吧。”太后淡淡道,却不赐座。
萧蕴龄垂眸恭敬地站在她面前,佛寺庄严之地, 她的装扮素净简单,一袭丁香淡紫衣裙,雾蒙蒙地笼罩着身体,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千金。
“心中可怨恨哀家?”太后挑着香灰,口吻随意。
“能为太后抄写经书,是臣女之幸。”萧蕴龄捡着好话回答。
她闻言笑了起来,因为听到了少女天真的话语,“这是为王朝祈福, 岂是哀家一人之事。”
“娘娘慈悲心肠, 天下百姓莫不感怀娘娘恩德。”
“罢了罢了。”太后摆摆手, 她不耐烦听这些恭维的话语。
“惠柔郡主,你的父亲是誉王, 那你可认识萧敛竹?”太后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,一瞬间积累的威严俱往萧蕴龄施压, 令她的脊背弯下了些。
太后从前是先帝后宫中的不起眼的妃嫔,但成为太后三年,权势的日月浸染令她在气质上愈发像先帝。
萧蕴龄不曾料到她会提起萧敛竹,她维持着面上的神色,与方才一般的语气回她的话:“从前我们是异母的兄妹,在家中偶有来往,但男女有别,没有过多交集。”
“好一个男女有别。”太后扔下手中的香勺,金属与香炉撞击发出清脆声响,在她身后的宫女下意识颤抖了一下。
太后端详着萧蕴龄的长相,温暖的烛光下,面前的少女如画家用细长笔触一笔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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