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到眼眶。
可他却恶狠狠地皱起脸,从嘴里发出凶恶的“啊啊”声,佯装要再次踹它的样子——
小白夹起尾巴,凄凄惨惨地呜咽着转身逃得没影了。
地下室里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小白被他赶跑了,他如愿以偿了。
可不知怎么的,刚才从鼻头涌上来的酸意却越发止也止不住,酸痛的热流模糊了整个眼眶,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让他想要尖叫,想要哭嚎,想要不顾一切地撕碎身边的一切,撕碎自己……
他用头“咚咚咚”地撞墙,几乎感觉不到额头传来的痛意,只觉得从左胸深处扩散开的剧痛一抽一抽地蔓延至全身,比师父狂风暴雨般的抽打还要痛。
他累得几乎昏死过去,再次惊醒时,又是被湿漉漉的舌头舔醒的。
这次,他还未睁开眼,就忍不住抽了抽鼻子。
……好香。
一种令人疯狂的、油脂特有的醇厚香味痒痒地挠着他的鼻子,几乎让他一闻就开始流口水。
他清醒过来,才发现小白竟然又回来了,正在用湿漉漉的鼻头拱他的脸,四只爪子在他身上来回扒拉,像是在叫他——起来!吃肉了!
一块香喷喷的肉掉在他的胸口。
不是吃剩的骨头,而是一块完整的、带着一层亮晶晶肥油的排骨。
表里
看见小白扔下的那块排骨,梅生愣住了。
小白见他不动,急切地“呜呜呜”叫起来,叼起那块排骨又放下,爪子扒拉得更加着急。
戏班子的生活并不富裕,学徒们平时都是吃不到肉的。
它怕是从师父单独的小灶那里偷来的肉,师父看得那么紧、平时那么凶,不知道有没有打它……
他吞了口口水,一滴眼泪落在血迹混着泥的地上。
那一天,他和小白分吃了那块香喷喷的烤肉。
排骨烤得有一边已经焦黑了,一边沾了沙土,还被小白叼了一路,早就冷了。
可他却觉得,那是他一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。
把骨头上的最后一点点肉沫也吃干抹净后,他愣愣地看了小白半晌。
或许是发现带给他的肉根本不够吃,小白有些怯怯地用鼻头蹭了蹭他,然后在看到他抬手时吓得往后一窜,似乎害怕他又要打它的样子。
梅生心里一酸,一把将小黑狗搂进了怀里。
胸腔里闷闷的呜咽逐渐涌上喉口。最后,他抱着小白,终于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,喉咙里传出破风箱一样沙哑沉重的哭声。
他得活下去。
活下去!
为了小白,为了他自己,为了将来总有一天,他会逃离这里,永远不再回来。
一年一度大傩的日子很快就到了。
这一天,戏班子全员出动,迎神、送神,开坛、开洞、闭坛,全镇的人也都会涌上街头加入迎送神的队伍,一路吟唱、歌舞、祈祷,祈求无邪君保佑人们心想事成、风调雨顺、无病无灾。
傩戏自有一派传统,不需要会画画的熊,也不需要跳火圈的狗。
梅生被关在地下室里,也能听见大傩的鼓角声远远地传来,仿佛大地深处的脉搏一样沿着幢幢房屋和幽深泥土蔓延生长。
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。
鼓点乱了。
传进地下室里的声音嘈杂而微弱,诡异的重物撞击声和坍塌声时不时传来,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呼救和惨叫声。
出事了!
他立刻爬起来。
随后,外面传来了刺鼻的气味——这是火灾浓烟的味道!
他疯狂地撕扯脖子上的项圈,试图伸手打开拴住脖子的金属扣。可他的手早已被烧成了一团,手指扭曲变形地黏在一起,张都张不开。
四面土墙在不断升温,很快变得灼热滚烫。
他被拴在地洞里,就像是活活被塞进烤箱的牲畜,一寸寸皮肉在炽热的空气和沙土中燎起串串水泡,火辣辣痛得钻心。
他在极度的恐惧和不甘中拼尽全力地挣扎。
他不想死!他还要活下去!他还有他的小白……
“汪汪汪!”小白疯狂的吠叫声猛然从门口传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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