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方正抿了抿唇:“抱歉,我突然想起来之前那只螳螂说每个药骨都要杀蛀虫,还习惯以前那样你探路我打架……”
他揪了一下断开的染血衣袖,把那个抽搐的身体往前踢了踢:“这个只剩一口气了,你抹了他脖子,应该就算你的了。”
孙谭眼前忽然就冒出一幕画面,当时一个蛀虫突然从他背后袭来,眼看就要挥刀砍断他的脖子,结果秦方正猛撞了他一下,把他推到一边,接着一刀结果了那个蛀虫。
但他自己的肩膀也被砍伤了,衣袖割开一道口子,血染红了衣服。
孙谭感觉自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,声音也有些嘶哑:“……好,好的。”
他蹲下去,用刀划过那人的脖子。
鲜血喷溅出来,早已目光涣散的人头歪到一边,不动了。
孙谭深吸一口气,站起身来,将手里的水壶递给秦方正:“谢谢你啊……辛苦了,喝点水吧。”
秦方正也没道谢,接过水拧开盖子就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。
孙谭看着瓶子的倾斜角度逐渐加大,感觉心跳越来越快。
秦方正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才停下,把盖子拧上。
但刚拧两圈,他就摇晃一下,头晕一般往旁边的树根上倒去。
就在这时,孙谭看见周围的阴影深处冒出了许多黑黢黢的人影,每一个都手持利刃。破空之声响起。
孙谭看见秦方正脸色突变,猛然朝他扑来!
他吓得肝胆欲裂,下意识拿起刀,却见秦方正一把将他往旁边按倒,一支箭“嗖”的一声从他后脑原先所在的位置穿过。
孙谭震惊地回头看去,发现他身后竟也有人提着武器包抄过来!
噗的一声,他没看清发生了什么,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他脸上。
一只大手猛地将他提起来,竟直接将他扔进了树丛深处的黑暗里:“你快跑!”
混乱的脚步声和金属撞击声传来,“抓住他!先把手脚砍了!”
惨叫声响起,秦方正几乎破音的叫声淹没在这些混乱声音中:“别管我,你快跑!”
孙谭整个人都在抖,他爬起来慌不择路地狂奔,没几步就被树根绊倒了,膝盖火辣辣地痛。
再爬起来,接着跑。
他脑中一片空白,全凭本能一路狂奔,直到肺部和喉咙里都泛起撕裂般的血腥气,才力竭地倒在地上。
那些人声、脚步声、金属声已经全然消失不见,他只能听见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声。
可能是跑得太厉害,他感觉到剧烈的头痛,仿佛有人拿钻子钻他的天灵盖一样,忍不住抬手去摸。
没想到一摸,就摸到头顶一个凸起,一摸就痛得他一哆嗦。
是热的,软的。
就像是从他颅骨上长出来的肿块。
孙谭浑浑噩噩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,感到有液体从他的下颌滴落。
他下意识用手背一蹭,发现手上一片血红。
那不是他的血,是秦方正的血。
……
孙谭最后走出根系森林时,看到其他已经出来的药骨也像他一样浑身狼狈,身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血污。
一个苔民一看到他就点了点头,在手上一个本子勾了一笔:“又产了一个骨茸。不错,还挺高产的。”
孙谭没注意他在说什么,低着头径直走了过去,甚至没有认出从他旁边擦肩而过的药骨就是秦家的预备家主钱多。
钱多目不转睛地看着孙谭头顶冒出的凸起,回想起自己之前听到那个“蛀虫”说的话。
“他们养你们,是像养蛊一样养。养到最后剩下的,就是最好的药骨。”
“……长出骨茸就更好了。你知道割鹿茸吧?你们的骨茸也是这样收割的。骨茸是连着皮肉带着血的,热的,软的,上面全都是神经。一刀下去,鲜血四溅,药骨就会惨叫起来,把锁链扯得哗哗响。”
原来如此。
原来如此……
他攥紧了拳头,痛苦地闭上眼。
他终于明白,这个魇境是为何而生。
形成这个魇境的魇,是从何而来。
某种巨大的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,他眼珠充血,瞪着眼睛一遍遍在旁边的药骨人群中搜寻——没有,没有,没有。
他没有找与言文到舟倾。
这也是正常的,舟倾没有被带来净制,他已经被他们带走很久了。
钱多一想到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,就觉得胃抽搐着缩成了一团。
他必须赶紧去找到他。
等到这一次开饭前再验药骨的时候,只剩下九个药骨了。
从根须森林里走出来的药骨们,眼中都有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神情。
仿佛是仇恨,也仿佛是麻木。
这一次,所有人都开出了花。
孙谭验药骨时,漆黑根须上足足绽放了十几朵花,甚至比至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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