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来也奇怪,灯一黑,大家都涌上了困意。
就好像在这个牢房里,他们就连在身体素质上都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了。
外面狱卒的话似乎是一个明显的暗示,让他们睡觉。
一般来说,魇境的第一夜里,只要没有招惹什么东西,并且境中人给他们安排了“睡觉”这一环节,那么睡觉是没什么危险的,也符合魇境里时间发展的逻辑。
既然如此,大家就准备睡了。
牢房里并没有床,他们只能席地而坐这么睡。
舟向月有点忧伤地想,他在魇境里的待遇又创了新低,而且这还是他的灵犀法器的魇境……真正的心寒,不是大吵大闹。
他在心里简单地梳理了一下目前尚未解答的疑惑。
刚进魇境过桥时,他一瞬间出现了自己被割喉的幻觉,还头晕目眩地摔了一跤。
出现在这里的沈妄生的子辰佩。
比人数多出来的两件拦门礼。
李婳声和楮知墨看到的刻痕。
神秘的“落花客”,如果“贪得无厌”,就会变成花瓣消失。
以及,宁逸思口袋里的纸条。
宁逸思说自己当时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“选了护身符就会后悔”的冲动,这种东西听起来太玄乎了,也无从验证。
但舟向月觉得,一个有经验的境客在魇境里看到一张陌生的纸条,让他选择一件陌生而不是熟悉的东西,这人真的会这么做吗?
但宁逸思这么做了。
……恐怕,他还有事瞒着他们吧。
舟向月想着想着就开始犯迷糊,不知不觉睡着了。
不知睡了多久,他忽然惊醒。
他似乎听到了一点极其轻微的脚步声,就像有人蹑手蹑脚地在牢房里走路。
舟向月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,正看见一个黑影在牢房里他正对面的阴影里弯下腰去,面前似乎是几个靠坐在墙上熟睡的人影。
一片昏暗之中,只听轻微的“嗤啦”一声,随后便是液体飞溅、哗啦落在地上的声音。
这是……凶杀?
舟向月一下子被这个念头惊醒了。
他睁开眼,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,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其他人影三三两两地靠坐在牢房的墙边,看起来仍是深夜。
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,能听见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吸声。
舟向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,没有在地上看到什么血迹。
……原来刚才是在做梦。
他心想,怎么会做梦呢?
自己如果做梦,应该会有什么特殊原因……
就在这时,他背后忽然传来了细细的刮擦声。
声源听起来很近,似乎就贴在他耳旁。
那种声音就像是有人用手指甲在墙上刻字,仿佛贴着人的牙龈刮过去,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。
可他旁边没有人,身后只有墙。
牢房里的黑夜似乎确实有一种强迫人睡觉的规则,哪怕听到这种诡异的声音,舟向月依然困得不行。
舟向月在极困倦的脑海里缓慢地想了一下常识,晚上听到诡异的声音不要随便回头……然后他就再次睡着了。
这一觉睡得极沉,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,就像死了一样。
等他再次醒来,是被人推醒的,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:“兄弟兄弟快醒醒,死人了!”
舟向月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:“……笔兄?”
推醒他的是无名氏一号,他之前很自来熟地让舟向月叫他笔兄。
笔兄声音发颤,脸色倒是还和之前一般红润,指给他看对面:“你看……”
舟向月看到了那个死去的人,不由得瞳孔微缩。
死的是温良,就在他正对面。
温良依然保持着靠坐在墙边的姿势,但头无力地歪倒在一边,脖子上是一道极为狰狞的刀口,身上和周围的地上溅满了鲜血,此时还未完全凝固。
看起来是被一刀割喉杀死的,鲜血喷涌而出,和舟向月之前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。
他暗自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场景,那个黑影当时下手的位置,应该就是温良的位置。
而他半夜醒来时,地上还没有这些血迹。
……所以,他这是提前梦见了温良的死亡场景?
温良是跟着任不悔来的,此时任不悔脸色极为阴沉,正在一个个检查其他人身上携带的武器,排查凶手。
商怀仁很明显地表现出了不忿:“检查武器就能检查出来么?而且法器和法术那么多,你怎么就能确认别人没有什么办法把武器隐藏起来?”
还有一句他最想说但又没敢说的——你不会就是想要诳我们把武器亮出来吧?
任不悔冷冷道:“我有自己的辨认方法。而且那些东西到现在都不能用,如果你不打算配合,那我只能杀了你了。”
商怀仁气得低低骂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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