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手刚刚碰到他的肩膀,就被他一把甩掉了。
然而下一刻,胸口猛然泛起的痒意让他不得不弯腰咳嗽起来。
随着一股腥甜气味涌上喉咙,一朵鲜红血花在洁白的雪地上绽开,瞬间融化了一片新雪。
四肢在冷风里沉重得像灌了铅,他脑中嗡嗡作响,好像听到郁归尘说了什么,但一个字都听不清。
眼前忽明忽暗,他模模糊糊地看到更多的血液落在他下意识挡在嘴边的手上,又从手指间淅淅沥沥地落下去,雪地上的鲜血飞速蔓延开来。
舟向月意识模糊地心想,啊这,好像玩大了……
这身体现在真跟纸壳子似的,一碰就兜不住血。
争气点,可别撑不到他派上用场的那天就嗝屁了啊!
天旋地转,他猛然跌进一个灼热到近乎滚烫的怀抱,眼前却迅速黑了下去。
舟向月拼着最后一丝神智抬手想抱回去,但转眼就晕了,也不知道自己抱没抱到。
晕过去的昏睡很不安慰,他迷迷糊糊的好像做了很多梦,但全都是凌乱破碎的画面。
刺骨的冷意和滚烫的热意在体内冲撞交织,就像是一只在沸腾油锅里翻滚的油炸冰淇淋,浑身说不出的难受。他颤抖着想要蜷缩起来,却没有一丝力气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种冷热交撞的感觉终于慢慢被一种稳定的温暖热流所替代。
舟向月醒来的时候,躺在厚实的被窝里,浑身暖洋洋的,就像是刚泡完一场热水澡一样满足。
看窗外,此刻依然是深夜。
他餍足地躺了几秒钟,才想起来——郁归尘呢?
老规矩,弄只小蚂蚁去看看情况。
小蚂蚁利索地爬进郁归尘的卧室,舟向月立刻就坐了起来。
郁归尘不在卧室里。
小蚂蚁随即爬上墙,在那扇通往密室的门上细细地爬了一圈。
那扇门上有几百个字的符文,舟向月记得清清楚楚。
他闭着眼,顺着小蚂蚁的足迹一个个对了一遍,发现符咒变了。
——郁归尘现在就在密室里。
这次他的门关好了,但舟向月上次进去的时候,在里面留下了一点自己的符咒。
那点微小的符咒在满室密密麻麻的禁锢符咒中毫不起眼,但足以让一只小蚂蚁钻进去。
舟向月深吸一口气,闭眼操纵着小蚂蚁爬进了密室。
郁归尘果然在这里。
他像上次舟向月看见时那样双眼紧闭、大汗淋漓,四肢被锁链束缚在墙上,无意识地挣动着绷紧的锁链,手腕与铁链的相接处磨破了一片鲜红血肉。
他居然这么突然地就开始反噬了?
舟向月随即想起来,其实他回来的时候,体温就异常的高,或许那个时候已经隐隐开始了。
因为今晚突然吐血晕倒的意外,舟向月严重怀疑舟倾这个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。
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。
就是现在,开始吧。
舟向月召回小蚂蚁,这次没有割手指上的血,而是用刀尖在心口那处层层叠叠的疤上轻快地一挑,熟练地取了一点心头血。
心头血比指尖的血蕴含的力量更强,入梦的稳定性也更好。
舟向月穿上一件外套,然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郁归尘的卧室门前。
他一弯腰,把抱着一滴心头血的小蚂蚁放在门缝底下。
小蚂蚁故技重施,爬进密室里,将那滴血滴在了郁归尘的眉心。
舟向月眼前的画面发生了变化。
视野清晰起来之前,他先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暗香。
那种暗香无比熟悉,在一呼一吸之间就沁入肺腑,有一种仿佛能扫净尘间一切烦恼的极乐感。
舟向月心跳开始加快。
淡淡的香雾之中,夕阳从窗边透亮的纱幔中透进来,照亮了宫殿中金色的雕梁和黑色的花鸟屏风,繁复的金色雕刻仿佛黄金一般雍容华贵。
日暮的钟声从遥远的窗外传来,隐约有诵经的梵音如潮水般层层涌起。
他发现自己坐在雕花的黑檀木桌前,手上拿着一支墨绿的笔,面前散落了着几片白色的骨简,有星点血迹在骨简上缓缓漫开。
问苍生和问鬼神。
舟向月一摸脸,发现脸上戴着熟悉的傩狐面具。
他身上,是一袭血一样红的长袍。
这里是……
他如有所感地猛一回头,看到了静静站在不远处的少年。
少年一身形制规整的黑色长袍,领口和衣袖刺绣金纹,从头到脚一丝不苟。
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,深邃眼眸沉沉地凝视着舟向月,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这是十四岁的郁归尘。
十四岁的……郁燃。
舟向月感到喉中发干,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一口气,稳住怦怦跳动的心脏。
他知道,郁归尘梦见一千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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