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数个原本正在进行的赌局,一时间全部停摆。
赌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所有人都懵了——这是怎么了?不夜洲老板要卷款跑路了?
直到他们看见赌厅中央垂下的巨大水幕上那数都数不清的数字,以及最上面标注的赌局信息时,终于有人最先反应过来,手中的酒杯“啪”的一声掉在地上,碎成无数片。
没有人去注意碎裂的玻璃和淌得满地的酒,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惊呼:“有人挑战不夜洲主人!”
“老板这是……把不夜洲所有的筹码全部都押上了!”
所有赌厅里都炸锅了。
沸腾的议论声中,所有人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——
那个不知名的神秘赌客就像是一个吸收金钱的无底洞,对上他,就连几乎拥有无限财富的不夜洲主人都耗尽了自己手头的筹码,以至于需要调动所有正在其他赌局中的筹码,整个不夜洲被迫停摆。
……也就是说,那个神秘赌客押上赌桌的,是足以买下整个不夜洲的筹码。
这哪里是和不夜洲主人对赌……
他在跟整个不夜洲对赌!
如果他赢了,整个不夜洲都将属于他!
善恶
不夜洲大厅里,人们第一次见到了从来没有人见过的不夜洲主人。
大厅中央已经垂下了道道瀑布一般的半透明水幕,将人群与整个天字桌的中心区域隔开。
透过水幕,可以隐约看清里面那个银发银眸仿佛在发光的鱼尾身影。
“不夜洲的老板原来是鲛人啊?!”
“怪不得这么有钱!他岂不是想要多少钱就能哭出多少钱?”
“好美……好想看老板哭……”
水幕之外站了一排打手和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,阻止几乎要兴奋到发狂的人群突然冲进去。
水幕之中,白澜则不可置信地盯着舟向月:“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魇?!这明明是我的魇境!”
舟向月用来抵押兑换筹码的是魇。
在不夜洲这个建立在赌局之上的魇境,一个人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来抵押兑换筹码。
魇当然也是。
魇境之所以为魇境,就是因魇而生——别的东西有可能无法兑换出筹码,但魇绝对可以。
不夜洲并不像别的普通赌场那样从赌局赢家手中抽水盈利,因为境主从境客那里赚的东西本来就不是钱——
他赚的是赌客的疯狂、紧张、愤怒和欲望,赚的是数不清的锦鲤身上的痛苦、恐惧、悲伤……他们的魇。
无数人的魇融入这个魇境之中,让不夜洲的财富堆积如山,力量越来越强大。
所以,无论境主用了多少令人眼花缭乱的伪装,魇一定是不夜洲最底层的通用等价物,是这里的金钱。
而舟向月恰巧拥有无穷无尽的魇。
邪神拥有无数个魇境,而白澜不过是其中一个的境主,哪怕这个魇境格外强大。
其实要舟向月一开始就用碾压式的魇兑换出筹码,那也不是不可以。
毕竟他来这里,就是要从白澜手中夺回被鸠占鹊巢的长生祭。
但是这个魇境的存在规则就是运气和运气衍生出的赌局,他可以强迫境主与他对赌,却不能强迫他与自己交易,也就是不能强行买下不夜洲。
而且他留着这些魇还有用,可不能真的交易给别人。拿来当赌注才是稳赚不赔。
前面的赌局主要是为了摸清不夜洲里赌局的规则界限,所以他在规则的边缘疯狂试探,顺便因为对“蝉”有些感兴趣,又看尘寄雪有点不顺眼,所以顺手玩了玩。
最后这一场与境主的赌局,才是图穷匕见。
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。
舟向月看着白澜笑道:“不夜洲的筹码当然不是无限的。别人不知道,我怎么会不知道呢。”
他勾起唇角:“毕竟,你的命运就是我赐予你的。”
白澜冷冷地看着他,“我早就知道了。你现在告诉我也没法扰乱我的心绪。”
面前这个人的微笑仿佛有一种悲悯,又有一丝淡淡的嘲笑。
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,遍体鳞伤濒死的自己绝望地倒在神像脚下,抬头看到的那一尊神像。
神的双眼垂怜地注视着他。
可那不是看一个人的目光,而是看一枚无知无觉的棋子的目光。
看的不是他,而是他身后无限延伸的棋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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