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眼底却是渐渐浓重起来的情绪,包括听他叙述的时佟,也渐渐从质问变成了一种被回忆攥住脖子的窒息感。
“你知道当明星有多赚钱吗?一部戏的片酬,可以拱赌徒挥霍多久,可以换来安宁多久?”
“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时佟声音脆弱地看着他。
“那个人为什么要收养我呢?”
时筝眼神幽静,幽静得可怕,突然对上了时佟惶然的目光。
时佟一颤。
“恩?因为,我长得,像他过世的妻子。你说,巧不巧?”
真好哄
时佟被问得后退了一步,好像身上背的吉他骤然间重了许多。
“要是我长得不像他的妻子,我会出现在哪里,你知道吗?”
时佟后退一步,时筝就前进一步。
时筝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,莞尔一笑。
“如果不是这张脸,我就会被当成试验品,卖到黑市,变成一个廉价的药物志愿者。你知道那些药物志愿者吗?”
时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,他看到过的,新闻上,就是和高郁森的制药公司有关的。
那些流露出的照片,还有当事人的描述,都让他不寒而栗。
“哥哥……”
时佟微弱地叫了声。
像是十分地无助。
“你害怕的时候,就总是叫哥哥。”
时筝嘴角的笑意持续,眼底却是寒冰似得冷。
“你想说,时罕和姚玉媛,再不济也是生养你的人,他们虽然赌博,性情暴躁,但是给了一个完整的家,让你有父母可叫,但是啊,时佟,这一切都建立在什么之上?是爱吗?是感情吗?”
时筝像个披着圣洁翅膀的魔鬼,一步步露出了甜美却又残忍的真面目。
“——是钱。傻瓜。”
时佟眼里的防线显而易见地崩溃了,分崩离析。
时筝的面容冷静,好像只说了一段无关痛痒的话。
他看着时佟奔跑离开,背影像个受伤的鹌鹑。
没了美好的面纱,一切的残酷都揭晓在他的眼里。
总要学着长大的。
总要学着面对真相的。
而时罕和姚玉媛,他们不配被怀念。
盛泽没想到时筝去而复返。
还往时筝后头看了半天:“咦,那个小崽子呢?”
“跑了。”
“诶,跑这么快?看来没饿着他。”
盛泽啧啧感叹。
“那你这是——”
他推了推时筝,时筝就跟个纸人似的,一下子就倒在了沙发上。
“喂喂喂,你干嘛,我要打120吗?”
“不用,我早上没吃饭,有点低血糖。”
时筝淡淡地说道。
他现在心里空落落地,倒不是难过,相反,他很轻松,只是背负了这么久的东西,一下子卸掉,总归有点头重脚轻的不真实感。
“点个外卖吧。”
盛泽躺到了另一边沙发,他家的沙发是定制的,当床睡也没问题,为了迎合作曲人日夜颠倒的作息,客厅还配了强效遮光窗帘,大白天也能营造出漆黑的场景。
在这种漆黑的场景里,时筝和盛泽两个人一边看电影,一边吃着高热量的食品。客厅里飘满了肉和淀粉裹挟油炸之后的香气。
“对了,你还拍不拍戏了?”
盛泽看着大屏幕上,目不转睛地问道。
“要是有好剧本,会接吧。”
时筝卷着意面,回答道。
“我还以为你要息影了,当全职豪门太太呢。”
盛泽轻笑。
“不好吗?”
“啊?”
两个人在黑暗里对视了一眼。
“你为了叶津渡牺牲这么大?”
时筝淡淡一笑,说:“我只是想过得轻松一点。”
不用为了保持自己的热度不断地活跃在公众面前,不用遮掩着做那个完美的自己,不用去接不喜欢的戏,不用做那么多讨厌的事。
“果然啊——爱情是可以摧毁一切斗志。”
盛泽很不屑地舔了舔面包上的奶油。
“我才不要为了得到某个人就放弃自己的爱好,要我不唱歌,不如让我不举。”
……
“那倒也不必。”
看完电影,两个吃饱喝足的人总算站起来收拾外卖,再拉开窗帘,开窗通风。
“今年三月份,你有时间吗?”
时筝突然问。
“三月份,可能在准备演唱会吧。”
盛泽说道。
“具体要问助理。怎么了?”
时筝脸上露出了几分羞赧,说道:“婚礼,我的。”
盛泽突然被喂了一嘴狗粮。
“好了好了,知道了,我一定空出时间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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