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贱妾萧灼华……求见将军!”一声嘶吼真真切切从帐外传来,好似杜鹃啼血一般悲哀又沙哑。
顾煜快步惊掀帘,看到萧灼华被几人强按着跪在自己帐前。
“将军,此人擅闯军营,谁都拦不住,提名非要见您。”一个不认识萧灼华的士兵说。
萧灼华的脸色差得让顾煜心惊,像是大病初愈。与那日满面胭脂风光无限不同,如今的他憔悴得快让顾煜认不出来。
萧灼华清瘦的面容惨白得看不出血色,泛红的桃花眼荡漾着泪光,薄唇虽然干裂却显出发紫的绯色,两颊也红得不正常,与白皙发灰的皮肤很不相称。
他微张着嘴唇费劲地喘,鬓发被汗水打湿,显然滚打摸爬了很长一段路,发出的喘气声都带着颤抖的哭腔,瘦弱的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,凸起的肚子悬挂在腰间,随着他剧烈的喘息微微地抖。身上满是尘土,膝盖上沾着粘腻的泥水,让顾煜怀疑他是不是走不动路了一点点爬过来的。
鲁日特的营地离这里极远,顾煜想不明白他一副病躯,还揣着个孩子,怎么消受得了这一路而来的冷风沙尘。
明明刚才吼得那么大声,一见顾煜,萧灼华就不说话了,像胆怯的家猫一样畏畏缩缩仰望着他,眼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。
萧灼华撇嘴咬着下唇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,露出顾煜从未见过的脆弱表情,可怜巴巴的样子与以前的沉稳淡然截然不同。
“连老子的人你们都敢动?都给我滚蛋!”顾煜眼神阴暗,凌冽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懵逼的兵,语气暴躁得吓人。
见一向寡言沉静的的顾煜发了火,他们知道这事比天塌了都糟糕,一个个着急忙慌跑得比兔子都快。
萧灼华跪坐在原地发抖,被顾煜刚才吼的一嗓子吓得都不敢哭了,眨巴着泛红的桃花眼,惊恐地看着他,气都不敢放开了喘。
顾煜顿时感到一阵心疼。
看着萧灼华清瘦颤抖的身影,顾煜仿佛看到了一只满身伤痕和污泥的野狼,筋疲力尽地摇着枯槁的尾巴,眼神躲闪又乖巧,生怕眼前的人会赶它走。
“不是说你,不是说你,不怕啊。”顾煜眉眼舒展开来,一步步朝着萧灼华挪去,动作不敢太大,生怕把媳妇吓跑,刚刚凶狠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柔软,语气也变得温和又平缓。
顾煜把自己穿着的大氅褪下披到萧灼华身上,不顾尘土满地,直接缓缓跪在地上,把萧灼华抱在怀里,轻轻拍他的后背,嘴里轻声念念有词:“小时候你对我说过,抱抱就不难过了。”
顾煜感觉萧灼华比以前更瘦了,抱着都硌手,哆嗦着的身躯冷得像冰,圆滚滚的肚子却温热地抵着他,不时像小鱼吐泡泡一样轻轻地动。
萧灼华把脸埋在顾煜肩头,仍是不说话,憋在心底很久的难过决了堤,化作汹涌的泪水打湿了顾煜的棉衣。
“少爷。”萧灼华哽咽着唤他。
顾煜答:“我在。”
“少爷。”萧灼华抽泣一声,抖得更厉害,继续唤他。
顾煜答:“少爷在呢。”
萧灼华以为顾煜会和以前一样嫌弃他窝囊,骂他矫情只会哭,但顾煜没有。
“跑这么远来找我,一定很辛苦吧。”顾煜轻柔地给他顺着背,“委屈我媳妇了。”
“冻坏了吧,我抱你进帐里,我帐里有炭盆,暖和的。”顾煜把萧灼华打横抱起来往帐里走。
“我不能……进去……我太脏了。”萧灼华在顾煜怀里挣扎不动,瓮声瓮气地说。
“不脏,我的灼华最干净了。”顾煜抱得更紧。
顾煜把萧灼华塞到自己被窝里,转身把酒壶收起来,从烧水壶倒出一杯热水。
顾煜再转身要把水端过去时,却发现被窝里没人,萧灼华跪坐在几案前,散乱的墨发垂在腰间,手还冻得僵硬着,正笨拙地把一张纸摁在几案上摊平。
“做什么呢?”顾煜把水杯放到几案上,偏头脖子去瞧那张纸。
“我阿哥律青说,你不肯见他派的使者,所以我骑马偷跑出来碰碰运气,想着你万一肯见我,”萧灼华说着难受得喘一口气,眼前模糊得看不清东西,把纸颤颤巍巍地递到和顾煜相反的方向,“鲁日特混战已久,民不聊生。这是我阿哥开出的条约,只要夏军肯相助我阿哥称王,他以后愿带领族人北上安居,永不再犯。”
看着萧灼华连举一张纸都费劲,顾煜心都要碎了。
顾煜不动声色地走到萧灼华递纸的方向,接过来定睛一看,和律骨浑和大夏盟约中霸道不驯的措辞不同,这条约中每一条都做了十足的让步,对大夏百利而无一害。
通篇流露的诚意和顾煜印象中野蛮无耻的北狄完全不沾边,让顾煜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些和律骨浑联络,要不是他心怀偏见一意孤行,说不定现在战事早就结束了。
长久的沉默让萧灼华以为顾煜是在想措辞拒绝,他捏住顾煜的衣摆,一边咳嗽一边张开干裂的嘴唇卑微地哀求:“就当……咳咳……看在我救过你十八次的份上……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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