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母亲还将他拉到屋子里私下说教了一番,道是此事不许再议论,原不是女子该做的,坏了自己名声不算,还带累了家中人。女子被休,心中只更该羞愧,归家后更该谨言慎行才是规矩。
可她方才看着顾大小姐,那样的模样,那样金尊玉贵的品格,形动说话处,都只叫人喜欢。
这个小一些的九姑娘,更是对着谁都姿态大方,眉目舒朗无比,透着一股真净,相貌这般灵巧动人,满屋子女眷比她不过,真真是得天独厚,受尽老天爷的宠爱。
她怎么都无法将那些人嘴里的鄙薄之语,安在这二人身上。
“听说茶楼里还有说书的呢,那位南公子显见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了,可惜我们不能出去听,想想都觉着怪有意思的。”崔姑娘说得飞快。
旁边有人扯了崔姑娘一下,眼神暗暗示意,大概是提醒她不要胡乱妄语,毕竟顾大小姐先前是嫁到南家,是南家的媳妇,虽眼下已经归家,可到底此事与女子伤害更大,况外面说不得多少人背地里还骂着顾家的不是,就不说外面,这府上都有觉着女子下堂丢脸羞耻的。
崔姑娘叫人一提醒,一下回过味来,她也不傻,只怪自己心直嘴快,忙道:“原是我瞎说的,听了丫鬟们几句话,竟在你跟前胡咧咧起来,并不是存心,顾姐姐原谅我吧。”
顾运倒没跟几个小姑娘生气,笑了笑,还陪着她们玩了会儿双陆棋,给她们讲了些坐船来的趣事,逗得几个捧着肚子笑。
中午崔家留饭,治宴招待兄弟姊妹三人,又是好一场说话笑闹。
直待未时过,三人方起身辞行,崔老太太早叫人装了好些特产礼品装车要他们带去,知道明日就要去梧州,另封了一封信让转带给大伯母崔氏。又使人跟着他们的马车一直到了地方,才算罢。
崔家里,大房太太与崔老太太说话,满嘴惋惜:“多好的姑娘,偏生遇上那么样的事,如今叫外头传成什么样,再想许人家,怕也难了,只能往低了嫁。”
崔老太太摇头:“你不知道顾家,最是娇惯孩子的,怎么舍得,养在家里那也不叫事。”
二夫人听了咋舌,“这也不怕影响她们家后面姑娘的婚事?”
崔老太太道:“顾家不是那等新起来没有根基的门第,有规矩的人家怎么会担心这个,能与他们家结亲的自然都是不在这些的。你只是听外头人都这样说,还以为如何了不得了,等再过个一二年,你看,谁还记得这件事。”
那头,顾运一路上就细想崔姑娘说的话,缘何姐姐休夫这事传得这样快,到底是真的无心插柳弄巧成拙,还是有人背后故意张扬的?
她把自迷惑跟顾泰说了。
谁知顾泰只道:“休要再在此事上费神,纵然真有人在故意扩大事态,舆论意在坏我家名声,只安心等着罢,坚守本心,这原也与我们此行目的有相同之处,祖母便是怕你叫这些外事影响,移了本心性情,才允你出游,切莫被舆论流言缚了心,本末倒置。”
顾运思忖度顾泰的话,觉得甚有道理,管什么名声不名声,她家人在意么?她姐姐本人在意么?都不在意,她为什么还要为此困扰?
想通后遂也沉下心来。
在溧阳县歇整一天,翌日一早,三人就启程往梧州去了。
晚上就到了地方。
崔氏四十岁上的年纪,面容温和,十分爽利,整个院子通亮,她使着下人搬运东西。
顾泰顾运屋子早早地已经收拾好,丫鬟都帮着将小姐们各自的东西搬进屋子里布置。
里头热热闹闹收拾。
崔氏拉着两人在外屋说话,直把两个人夸得不行,又说:“你们舟车劳顿了一天,必是累得很了,大伯母不跟你们虚客套,等明儿一早再引你们见你们伯父和兄弟姊妹,这会儿也晚了,叫丫鬟们伺候着洗漱,先歇下,明日再好好说话!”
两人起身应:“是,大伯母。”
顾家大房,即将出阁的六姑娘,闺名叫做顾莹月,年已经满了十六,年前定下的人家,夫家姓杨,是云山杨氏的分支一脉,云山杨氏属豪门望族,杨延虽是杨府中庶出二公子,不过因着他家里子嗣单薄,这一辈只有嫡庶两位公子,故而庶子也颇受重用。
顾孟庆官至梧州州刺史,正三品的职位,只在洲牧下一级,故而顾莹月虽是庶女,因着门庭,那求亲者依旧众多,与杨家结亲,并不谓之高攀。
六姑娘的生母姓张,张姨娘自打姑娘说下这门亲事,高兴得什么样子,每晚嘴里都念阿弥陀佛,只是这笑容在看见顾泰和顾运来之后,就笑不出来了。
不止笑不出来,显见已经心生出不满。只看着顾运顾泰,她心里就没有一刻痛快。
顾泰的事情传出后,她躲在屋子里都骂了好几回,心中早生了怨恨,大冬天嘴角急出了一串燎泡,生怕杨家因着此事来退亲。
好容易杨家那边没动静,二房那两个丫头不在家里闭门思过,还有脸出来走亲访友,只觉得这是来给自己女儿婚事添晦气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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