赖嬷嬷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,开口叹息道:“好话坏话由得你们说。我只一个要求,千万莫做出那背信弃义的事儿就好了。”
众人自然是起身应是,聆听训教。
赖嬷嬷又嘱咐几句,这才借口精力不济,由大丫头扶着回房歇息去了。众人也各自散了不提。
其后如何盯着府中上下建园子,采办事务,如何隐忍王夫人之训诫,又是如何整理账簿准备移交俱都是琐碎小事,无以记叙。又不知历几何时,园中工程终已告竣。
是日,赖大拿着修建园子时所记录的全部册籍账簿去前头向贾赦、贾政等复命。赖嬷嬷则一路去了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,并提及赖大自请去都中总管一职,并推荐林之孝上任等事。
贾母闻言,沉默良久。
自建立省亲园子以来,王夫人刻意刁难赖家众人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。奈何王夫人乃是贵妃娘娘的生母,如今贵妃娘娘又正是风光显耀的时候,贾母也不得不避其锋芒,暂避一二。所以对于赖家众人的困境,贾母也无从伸手。如今听见赖嬷嬷如此请求,贾母思忖一二,也怕任由王夫人折腾,反而折腾掉了赖家众人对府上的感激和情意。遂点头应道:“你们家人原是最妥帖得用的。这么多年因有你们一家子上下打点着府中事务,我们这些做主子的也清闲不少。如今你们要走了,我真是舍不得。”
赖嬷嬷自十六岁跟在贾母身边陪伴,对于贾母的一举一动自然熟悉无比。听见她如此说,便晓得此事已经成了大半。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怅然,一时间竟无话可说。
贾母也有些唏嘘感叹,不免想到主仆两个自嫁入荣国府后的风风雨雨,从孙媳妇到老太君,这么多年的艰辛困顿都走过来了,岂料老了老了,还得分开。一时间怅然所失的笑道:“饶是你们不在府上办事了,可你我的情分依旧在。闲来无事的时候前来府上瞧瞧我这老婆子,陪着我说说话,摸两把牌,也算是散淡散淡。”
赖嬷嬷闻言,有些激动的红了眼圈儿,哽咽半日,点头应道:“老太太放心。我们赖家上下永世不忘老太太的恩典。”
贾母微微一笑,开口说道:“这话说的生分。你我虽然是主仆,但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妹妹看待。如今你我两个俱都是儿孙满堂,尽享天伦。你也是个有福分的。今后在家里只一味享受着,倒也不必像如今一般,每天还要盘算着这些麻烦事儿。”
说着说着,又叹息道:“我也老了。今后府上的事儿我也当做看不见就是了。有吃的我就吃一口,有玩的我就玩一把,不过是个睁眼的瞎子罢了。”
赖嬷嬷听见贾母一番寒薄之话,越发觉得可悲可叹。反倒是贾母一脸豁达的劝解道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我护着挡着这么多年,养的他们一个个天真而不知世事。每日里只想着做当家的威风,却也不想想国公府这么大摊子事儿,岂是外表光鲜就能解决的?我操心费神了一辈子,如今也该好好舒坦舒坦了。”
其实贾母年岁已高,精力大不如从前,早也想过放手府中之事叫晚辈们历练历练。只是当年她做主接林黛玉上京,府中上上下下的应对没一个叫她满意的。贾母不得已才大把着年纪依旧把持府中事务,也想着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的外孙女儿。毕竟一个孤女上京事小,后头还牵扯着一位手握实权的朝廷大员。然则算计多少年,最终也抵不过世事变幻。如今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婚事已然告吹,贾母满腔热血算是凉了一半。再加上娘娘刚刚封妃,王夫人就等不及的撺掇起来,竟然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一直为难赖家上下。贾母一想到此处,越发觉得意兴萧索。
这老二媳妇多年伪装,如今终有按捺不住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。
贾母心中冷笑,眼皮耷拉着掩去眸中的精光。王夫人既然不想消停,自己也不必给她体面。既然大家都想不痛快,那就一起不痛快罢。
这么想着,贾母拉着赖嬷嬷的手轻声说道:“既然你们家有了脱身之意,我也不好多说什么。府中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,我之所以不说话,并不是我不信用你们,而是娘娘不日省亲,我也不好做出让娘娘伤心为难的事情。”
贾母如此掏心掏肺的解释,赖嬷嬷立刻感激涕零的点头应道:“我知道老太太的为难。我们也是不想让老太太为难,才想出这么一个计策。林之孝这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他长大的,是个知恩图报,办事妥当的人。我家老大举荐他继任总管一职,此事倘或能成,林之孝必然也会感念老大的香火情。届时老大知道该怎么说才是。”
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,又道:“我想着园子虽然建好了,但娘娘省亲之事却比建园子还要重要五分。你们家既然想要在省亲之后离府,大抵府中各方面事务也要趁此机会直接开始打点交接。那省亲的事儿难免有些耽搁,我想着由老大家的媳妇帮着老二媳妇打点省亲之事。你觉得如何?”
赖嬷嬷知道贾母口中的老大媳妇就是邢夫人,邢夫人同王夫人向来不对付,且从名义上来说又是荣国府的正经太太,由她帮忙操持贵妃省亲之事,自然从礼法上说不出毛病。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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