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讲了其他几点注意事项,而后便令众人散了。
慕容灼一边走,一边回头看。
景昀似是知晓慕容灼心中所想,淡淡道:“不必猜了,乌真人确实在提点他们。”
方才乌真人将任西楼留了下来,说是有任西楼师尊的口信要带给她。
这个借口确实合理,大部分弟子先三三两两散去,但以景昀的敏锐,自然能发觉几个大弟子没有出来,仍然留在乌真人那里。
她甚至都能猜到乌真人私下嘱咐这几个得意门生的话,
扶风门此次前来的弟子,无一不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,却也有高下之分。对于其中较为普通的弟子们,能保住命、增长些见识就够了;至于几个格外出众的心腹爱徒,则要面授机宜,期望他们能得大机缘,更进一步。
慕容灼哦了一声,挽住景昀手臂:“你不是进过社稷图吗?和你记忆中相比,有什么不同?”
“我已经不太记得清了。”景昀道,“只记得我那时入社稷图,不过元婴修为,运气不好,落地落在了忘愁海中。”
忘愁海正是被标红的其中一处地点,慕容灼急急追问:“然后呢?那里有什么?”
“忘愁海上空灵气稀薄,难以高飞,海里有数不尽的妖兽,我御风从空中渡海,海中妖兽不断冒出来,几乎无法前进,到最后我杀的剑都提不稳了,海面尽是血红,才吓破了它们的胆子,得以登岸。”
慕容灼听得紧张,凤凰天性属火,本能排斥无法高飞的海面上,禁不住道:“社稷图不是要揽尽天下盛景吗,怎么还有这种可怕的地方。”
“忘愁海其实很美。”景昀道,“天晴时从岸边远眺,海天相接完全一色,碧波荡漾美不胜收,那种一望无际的辽远不是寻常湖光山色能够媲美的,它得名忘愁,一个原因就是指海面风景优美,令人见而忘愁。”
慕容灼听得不住点头,而后敏锐地抓到了重点:“你说‘一个原因’?还有别的原因吗?”
景昀道:“海边极目远眺,自然美不胜收,若是常人不知,步入海水,或是扬帆远眺,便会惊动海中妖兽,从而前仆后继涌出,将人分食殆尽。”
慕容灼愣了片刻,茫然道:“这和‘忘愁’有什么关系?”
景昀淡淡道:“命都没了,还有什么可愁的?”
慕容灼一时语噎。
短暂的沉默之后,景昀又道:“其实我私心里,并不想让你和我一同进去。”
社稷图这样的秘境,自有自己的脾气,凡是进入社稷图的修行者,都会被随机分散投放至秘境各处。哪怕手拉手肩并肩同时迈入,也未必能够保证被投放到同一地点。
当年景昀做弟子时进社稷图,和江雪溪一个被投到海上,一个被投放至森林中,足足相隔了小半个秘境,其间距离何止千里。偏偏二人运气都不妙,景昀在忘愁海上杀的血肉横飞也就罢了,江雪溪所在的隐雾林中不但暗藏危机,还有不同宗派弟子彼此争斗,真真正正乱成了一锅粥。
以慕容灼此刻的实力,进入社稷图还需要压制隐藏境界,景昀不怕她单打独斗输掉。但进入社稷图的修行者鱼龙混杂,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心一意探索秘境,景昀怕她在心怀叵测的修行者手中吃亏。
景昀不必多说,慕容灼也知道她不曾宣之于口的思虑。然而王后殿下静默片刻,还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。
“我和你一起进去。”慕容灼说。
她娇艳的面容上,显出往日极其少见的坚决来。
景昀静默片刻,忽而笑了。
“好。”她温声道。
慕容灼便露出愉悦的神情,她挽着景昀的手,二人朝院门外缓步走去。
“说起来,容嬅这个名字总觉得很熟悉。”慕容灼走着走着,又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。
景昀不答,然而慕容灼总觉得有些印象,又想不起来,蹙起眉仔细想了半天,忽然恍然大悟:“我想起来了!”
景昀瞟了她一眼。
慕容灼犹自不觉,正为自己的好记性而兴奋:“那个,我们在玉脍楼听过的那个话本,《一解颜》里,据说倾心你师兄,和你很不对付的那个。”
她的声音突然越来越低,尾音近乎于无。
慕容灼忐忑地转过头,仔细观察景昀的神色,为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言语感到了深刻的懊悔。
然而景昀面无表情,八风不动,只平静地扫了慕容灼一眼,不做任何回应。
慕容灼更心虚了,连忙咳嗽一声试图找补:“当然,这些话本中都是无稽之谈,胡编乱造,真是令人不齿。”
景昀依旧不开口,她的眼睛不能视物,覆有白绫,故而慕容灼无法通过眼神变化来判断景昀的所思所想,很快撑不住了:“对不起对不起,是我提错壶了,你别生气么!”
“我没生气。”景昀淡淡道,“真要因为这个生气,你在天端城书铺中偷买那些写着我名字的话本时,我就该和你翻脸了。”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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