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内心肮脏而黑暗,纵是这些经文,也渡不了他。
身居高位,却戴着沉沉枷锁,倒不如山间一朵野山茶来得自在,活得久了,还能修炼成精。
将纸张推至一旁,唇角的笑容被疏淡取代,阵阵倦意袭来。应朝辞阖上眼,任由自己被拽进梦境。
清风袭来,手边的山茶花枝摇曳,似是亮光闪过,看不见的白雾丝丝缕缕,钻进了应朝辞的身体。
……
是一场大雪。
鹅毛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,纷纷扬扬,遮掩了山峦的轮廓。
应朝辞平静地站在大雪之中。
周围苍茫辽阔,都是一样的景致,没有一条可供行走的路。整个世界,除了冷寂的白,不见其他色彩。
这是应朝辞的梦境。
他的睡眠并不好,一旦入睡,定然会入梦。梦里不是孤寂的雪山,就是深沉的黑夜,空无一人,听不见声音的回响。
还有那些死于他手中的生灵,如怨魂般在天地之中飘荡,嘶鸣、哀嚎。
应朝辞如往常般盘膝而坐,在心中默念起清净经。可忽然发现,今夜,似乎有些不一样。
部分细雪并未直接落在地面,而是向两侧吹开,勾勒出一抹纤细的身影。
像一簇跃动的火焰。
视线的尽头,站着一名红衣少女。
摘下那朵高岭之花(5)
长长的裙摆铺开,仿佛雪地之中盛开的一朵红山茶。
妩媚艳丽,恍若人间绝色。
少女回眸,冲他盈盈一笑,一双细长的眼如同弯月,刹那间霜雪褪色,连阳光也黯然失色。
应朝辞静静地注视着她。
他眉目疏淡,唇边的弧度恰到好处,加之一身浅云色的道袍,如同书卷中走出的风雅公子。
客气,又疏离。
嗓音也是温和的,仿若泠泠山泉:“姑娘何故进入在下的梦境?”
好似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,顾绯眉眼微弯,轻快地走到他的面前,“人类,你这话说得有趣。”
应朝辞盘膝而坐,面前的红衣少女却是站着的。她抬了抬精致的下颌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闪烁着灵动狡黠的光,“我在云凌山修炼多年,是你的人把我强行带上了山,栽进了后院之中,居然还在山上修了道观。”
话说得娇蛮又霸道。
分明是她修炼多年都处于瓶颈期,倘若没有那株素冠荷鼎,她也无法拥有人形,更别提与应朝辞在梦中相见。钟叔把她移栽进玄妙观,是她得了好处,偏偏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,向应朝辞兴师问罪。
应朝辞想,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。
眼睫细长,眼尾向上弯,眼瞳干净又清澈,不曾沾上尘世的喧嚣,如同一捧晶莹的霜雪。
一只长在云凌山中,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妖怪。
多么干净的灵魂啊。
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。
毕竟那些干净的灵魂,都已经化作孤魂怨鬼,日夜纠缠于他梦中。
应朝辞的唇角牵起浅淡的弧度,笑意不达眼底,嗓音却温润清冽,十足耐心的模样:“叨扰姑娘清修,是在下之过,给姑娘赔个不是。”
系统唏嘘:“脾气这么好?看来这个时候他还没黑化嘛。”
宿主碰瓷在先,说话还这么蛮不讲理。但凡是个正常人,也该生气了吧?
顾绯却不以为然。
他的心是死的。
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应朝辞的眼睛。
看剧情的时候,她就有点好奇,剧情对应朝辞的着墨不多,大抵能感受到他是个隐忍克制、不动如山的人,怎么突然在结尾来了个大转折呢?
现在看来,这位国师大人的内心,原来住着一个不折不扣的……疯批。
“你耽误了我的修炼,可不是一两句赔不是就能解决的,”顾绯凑近他的脸,直勾勾地看着他,“不过,你书房的环境倒也不错,就把我养在那个花瓶里吧。每天早晚各换一次水,不要井水,要晨时和夜间的凝露,天气好的时候,记得把我放到窗台边晒太阳。”
说着,她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,唉声道:“我本好好地修炼,被你的人一搅合,耽误了那么长时间。我的根茎脱离了土壤,眼下养料全没了,也只能靠这个方法凑合一下了。”
话说得半真半假,不用那株素冠荷鼎,原主靠着自己确实也能修炼成人形,只不过,送上门的养料,不要白不要嘛。
至于什么凝露和晒太阳,纯粹是顾绯胡诌的。事实上,只要待在应朝辞身边就够了。
不过,谁让她现在是只天真烂漫、任性妄为的小妖怪呢?
应朝辞的嗓音低了几分:“好。”
她靠得太近了。
纤长的睫毛垂落,似扇子一般,几乎要触碰到他的面颊。
形似花瓣的红唇一张一合,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尖,与他身上檀木与梅花的香气交织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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