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纸上的瘦金体同它的主人一般,像是带着溪洄独特的个性和别具一格的风格,傲然立于人面前。
“溪太师可曾还说些什么?”郁云霁轻轻蹙眉。
“不曾,太师大人身边的人只将信纸递与属下。”三千道。
她捏着信纸,有些不明白溪洄的意思。
今晨他方失足跌到她的怀中,宫中便起了流言,倒也是什么版本都有,归根结底,都是说两人之间有私情。
她知晓流言的传播,其中定有女皇的手笔。
可溪洄今晨分明拒绝了女皇的话。
她与溪洄都无心此事,身为儿郎,他此刻是该避嫌的,信上非但没有避嫌的意思,甚至还邀她入月溪阁一叙。
“他这么做,一定有他的道理。”郁云霁轻声道。
“殿下,王夫来了。”三千复又道。
郁云霁眉头微扬,随后看向窗边,暮霭降临,如今已是未时,天色渐晚,孤启不好好养伤怎么跑来这里。
想到他满身的伤痕,郁云霁不禁有些头疼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弱水三千对视一眼,应了声是,便一起退下了。
她捧着一本折子,心中惦记着郭愚娇身份一事,便又看了进去。
身旁迎来荼蘼香,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,郁云霁下意识侧身回头看,便对上孤启那双莹亮的眼眸。
“殿下。”他率先出声。
她再三被孤启呛声,如今国事当先,郁云霁本没有心思解决这些事。
没成想他找到这里来。
孤启将小盅放置在桌案上,垂首道:“这是引之为殿下做的羹汤,殿下忙于朝政之事,也应照看身子。”
这幅作态放在孤启身上,不知怎的,郁云霁觉得有些别扭。
这还是孤启吗?
她看着眼前人,他垂着长睫,低眉顺眼。
“你有事相求?”郁云霁缓声道。
随后,她便见孤启咬着下唇,那唇上还有一滴血珠,不知被他咬了多少次。
孤启微微偏头道:“我有话同你说。”
他虽什么都没说,郁云霁却认定了此事。
“今日你来的正好,我也有话同你说,”郁云霁看着他,颇有几分无奈,“不要再欺负依弱了,他又没做错什么,怎么克扣他的糕点,他可是把糕点看得比命还重啊。”
孤启长睫颤了颤,袖中的手缓缓成拳。
他许久不曾下厨,寻常世家大族的郎君是不会为妻主洗手作羹汤的,他今日下厨本就不曾期望能得到她的评价,却不曾想,她第一句话会是为了依弱。
是了,到底依弱才是正儿八经的菡王夫侍,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外人。
“……是。”孤启忍着鼻头的酸意道。
郁云霁眉头微扬,总觉得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有些不对,却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。
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?”她合上手中的奏折,看着他问。
他今日本来是想道歉的。
他想为着这些时日做过的错事求取原谅,可显然,他做下的错事实在是太多了。
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,想来郁云霁今日也会因着依弱的事,对他好感骤降。
道歉有什么用呢,即便郁云霁胸襟宽广,可大小错事足以让他在她面前抬不起头。
他不曾做过一件令她开心的事。
郁云霁不喜欢他,也不会有人喜欢这样的他,他只会给她惹好多麻烦。
孤启心口传来绞痛,他倒吸一口凉气,颤着呼出,道:“没有了,还望殿下保重身体,这盅……”
郁云霁并非看不出他欲言又止,直言道:“有什么需要你说便是。”
这句话像是给了他莫大的鼓励,孤启抬眸望着她:“……引之想要殿下的香帕。”
“香帕?”郁云霁不解,好端端的,他要这个做什么,但她无暇顾及这些,只问道,“我一时不知晓你说的哪一方。”
孤启艰涩的开口:“就要,殿下身上这一方。”
郁云霁顺着他的目光朝腰间摸去,便摸到一方绣工精细的绢帕,正是云梦泽今日还来的那张帕子。
她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兴趣,孤启不说,她便没再多问,一张帕子也没有什么,她将帕子从腰间取下,递给他道:“喏。”
郁云霁不曾注意到他微颤的指尖,只顺势看向手旁的炖盅。
孤启带着炖盅进来之时,屋内便被药材的清香充斥着。
这股清香不似小厨房带来的参汤,小厨房的味道浓重,而孤启手中这份却调和的刚刚好。
她拿起手旁的小炖盅,却被烫得猛然松手,汤盅顿时摔碎在地。
药汤四溅,将两人的衣摆浸湿,红枣参汤的味道在书房蔓延开来。
郁云霁不知晓这么烫的炖盅,他是如何捧过来的,竟是不曾垫些东西隔绝滚烫。
眼前的人长睫濡湿,他仍低垂着头,郁云霁开口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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