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琤琤的语气低了下去,在后宫怨斗多年的经验让她把挑拨离间拿捏得很好。
气声微暖,字字诛心。
“那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你们全身而退。”
“即使眼下承诺了你们什么,可出了护国公府那就生死在天了。”
“咚——咚——”
两婆子吓得连连磕头,一个接着一个,额头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灰暗的地砖,扬起的尘土和血液粘黏的柴草大喇喇地刺在她们脸上,可又宛如溺水之人紧抓的绳子,她们无法舍弃。
“二小姐,二小姐,咱们实属冤枉!”
“老仆那日根本就没有去西角门打扫,我甚至都没见过那梅家少爷。”
“老仆也没有去岚坊买什么针线。但凡知道那镯子是贵妃娘娘的赏赐,给老仆一万个胆子,老仆也不敢接啊。”
“二小姐,咱们都是遭人蒙骗,若非如此,怎敢欺负二小姐您呢。”
“而且昨夜不知是谁拿了藤条抽打咱们,疼得咱们一晚上都没睡着哇……”
两婆子一言一语中,晏琤琤已将事情了解清楚,蹙紧了眉,拍了拍桌面堵上两婆子吐苦水的嘴。
问出关键:“你们俩都说受‘那个人’指使,那人到底是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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拂春云(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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聚福院前厅,霜竹替晏琤琤请安时,例行向老祖宗汇报小姐的休养情况。
到底是心疼小姐,话头七拐八扭到了读书识字上来。
她绘声绘色地说着晏琤琤珍藏字画一事,一脸委屈和心疼:“小姐不像三小姐,自幼有主母亲自教习。主母又出生世家,三小姐的学习基础自然好,学文习字不是难事。”
“可我们小姐年幼哪见过笔墨纸砚呀,只能与同龄稚子一起爬树摸鱼罢了。”
“小姐对那副字画宝贵得很呢,今日还边瞧边笑。老祖宗,您行行好,奴这做婢女的冒犯一次,您就替小姐再找个学识丰富的先生吧。”
霜竹扑通跪地,泪眼汪汪。晏老太太也跟着陪泪,连连说好。
可全朝都有名的老师几乎都被晏琤琤气跑过,又能再请哪位?
晏老太太一时也犯了难。
“大夫人曾说二小姐天赋高但性子燥,怕是一般的老学究压不住。”张嬷嬷在一旁提点一句,“老祖宗,依我之见,要么舍脸请太子太傅。”
“毕竟太子与咱们二小姐关系极好,二小姐得了比三小姐还要厉害的老师说不准学习也能更上心些…”
晏老太太厉声否认:“不妥!”
太子乃国家重本,不论孩子情谊如何,她万万不是愿琤丫头在旁的方面与太子交往过密。
朝前后宫人人都有一把利剑,就等着抓到旧老的小辫子。
张嬷嬷见晏老太太反应极大,连忙补充道:“要么咱们请襄王殿下如何?”
“襄王?”晏老太太疑惑。
“这字画不就是襄王赠送给咱们二小姐的么?襄王年长稳重,待人亲切还才华横溢。”
“又与大少爷交往甚好,况且他身边的飞霜姑娘医术了得,救了二小姐一命。”
“二小姐是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孩子,这样一来,在学习定能乖巧些。”
晏老太太有些踌躇:“可这孤男寡女的…”
张嬷嬷继续道:“老祖宗,咱们太祖朝有过先例,甚有“文王辅优”的美谈呢。再不济还有几扇屏风隔着,想来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。”
春风吹进了屋内,香薰缭乱飞舞一室。
本因伤心过度而咳嗽和头疼的晏老太太顺势深吸一口,忽觉心清目明,笑道:“甚好。也不求琤丫头能才识过人,但求多受襄王的熏陶。”
“那霜竹先替小姐谢过老祖宗…”
霜竹话语未落,站在屋外听了许久的晏玥翎急忙冲了进来,草草行礼后便撒娇央求道:“给祖母请安。祖母,我可全听见了。虽说我已启蒙,可襄王殿下的才华可堪全朝都之首。”
“翎儿也想跟着襄王殿下精进才学,行嘛?”
晏老太太一时间未做回应,她早已发现自翎丫头迈入门那瞬,霜竹只冷冷行了礼,气鼓鼓地撇开脸。
贴身婢女尚且如此,更别说琤丫头若是知晓自己要与翎丫头共学,怕不是当场得撕烂她的脸。
她正想寻个由头拒绝,却听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内堂的箬睦开心地笑道:“听翎儿说,老祖宗要请厉害的夫子,我想着翎儿多学些,将来进了梅家的门,他们也会高看咱们护国公府一眼。”
一脸讨好:“您瞧,我一路从束事院赶来,不敢歇息。就怕翎儿错过了这好夫子。”
母女俩一唱一和。
晏老太太眉头紧皱,这会子倒是真不知如何回绝了,索性开口赶客:“此事还没定下,待晚些时刻,等朔安下朝回来后再商议此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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