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愚蠢!愚不可及!”大祭司勃然大怒,长尾掀起巨浪,整片水域都随之激荡,头顶乌云汇聚,风雨欲来。
“他现在可以因为一时兴起捧你上天,将来同样能因为一时兴起将你打入地狱!你该做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,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,被他所掌控!他只给你一点甜头,你便将之前的千般欺侮万般折磨都视作过眼云烟,我族怎会有你这般没骨气、自甘轻贱的族人!你这样做与那卖笑乞怜的贱奴有何不同?”
晏归尘缓缓握紧腰间玉佩,坚硬的玉质硌得掌心生疼,这疼痛让他的头脑越发清醒。他抬头狠狠盯住大祭司,一字一句道:“关你屁事。”
他这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,大祭司气到在水里打了个转,巨大的水浪朝晏归尘猛扑过去,后者连眼都没眨一下,清醒地说出更令对方发狂的话:“只要师兄没亲口说放弃我,我就永远不会死心。”
死缠烂打也好,摇尾乞怜也罢,现在的生活他很喜欢。如果犯贱就能换来楚青檀的青睐,他可以贱一辈子。
“好……好好好……”
大祭司的蛇尾蜷曲又伸直,怒极反笑:“希望接下来,你的想法不会改变。”
“轰——”
随着他的话音落下,晏归尘倒飞出去,身体狠狠砸到墙上,却没有往下落。
他的四肢都被特制的铁链锁住,动弹不得。
眼前光影割裂,是被凌乱垂下的头发遮挡了视线。喉咙发痒,他咳嗽了几声,口中忽然涌出鲜血,各处传来剧痛,他几乎快要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。
这次……又是哪里?
他恍惚抬起头,动作忽然僵了一下。
暗无天日的牢房、血迹未干的刑具、刻着特殊纹路的锁链……无一不在彰显着它的真身——戒律堂。
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。
不久前,他结丹成功,成为仙门百家有史以来最年轻步入金丹期的弟子。后来,师尊离宗,师兄忽然以“不服管教”为由,将他送入戒律堂受刑。
无休止的厮杀,到处都是鲜血和碎肉,第三次鏖刑结束后,他晕了过去,然后……
然后,便从这里醒来。
不,不是这样——
晏归尘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,眼前的景象与记忆有所出入,但他却怎么也无法回忆起来原本的模样。
牢狱中响起空落落的脚步声,一前一后,在门口停住。牢门打开,楚青檀走了进来,目睹晏归尘遍体鳞伤的模样,他露出满意的微笑:“看来许念慈将你照顾得不错。”
晏归尘干裂的唇瓣徒劳动了动,没能发出声音。
楚青檀解下裘氅,随手扔开。他一反常态,步步靠近晏归尘,然后一把捏住他的脸,轻声问道:“晏归尘,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?”
不需要晏归尘回答,他缓缓凑近,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清楚:“我最讨厌你阴魂不散,像阴沟里的臭老鼠,不管我用什么手段,都没法将你赶尽杀绝。你瞧……”
他的指尖狠狠按进晏归尘肩膀绽开的皮肉中,仿佛那是一团没有知觉的死物,肆意翻弄碾压。
“唔——”
晏归尘死死咬住下唇,双眸充血,眼前一片模糊。
“哪怕受了这种程度的伤,你还是活得好好的,还是不肯闭上眼睛乖乖去死……你说,你到底还硬撑着做什么呢?”
楚青檀犹嫌不够,用力拽住他的头发,曾经乌黑柔顺的发丝,现在暗淡杂乱如同枯草,里面混杂着干涸的血痂。
楚青檀的声音还在继续:“你的出身,大家都清楚,妖族余孽死不足惜,若不是兄长心慈手软,你甚至没有出生的机会。大家厌恶你、排斥你,因为你是异类,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东西。”
“这些年来,我对你用尽了手段,你可能觉得委屈,但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:晏归尘,你留着自己这条命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“没有人接受你,没有人需要你,所有人都恨不得让你消失,你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活着,甚至还拼了命地修炼,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讨好所有人?”
“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认命,不能安分地待在你的阴沟里等死呢?难道你觉得靠着一点修炼天分,就足以改变这世界对你的看法?简直可笑!”
“你知不知道,每次看到你像狗一样听话的样子,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。”
伤口很疼,但更疼的是心。
如果有的选,晏归尘想,他宁可再去经历一千次鏖刑,也不想继续再听下去。
多年来,面对旁人的羞辱谩骂,他早已磨练出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,可从楚青檀嘴里说出的话,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子,直接捅进了他最脆弱的内里,让他没有半分抵抗之力。
楚青檀忽然松开了他,将他脸上的乱发拨开,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。
“不过没事了,因为我不想继续陪你玩下去了,不如今日,我们就来做一个了结吧?”
他说着,缓缓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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