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觉得当下都是耳根刺痛,暗叹万幸是给自己的宝贝耳朵找了个替代品。
顾望舒这次提前收了手负在身后,待他一落下便正色问起:“那人怎么说?”
“他说随你,让我随时做好给你收尸的准备。”
艾叶原话奉上,拍拍胸脯自己添了句:“不过你放心,有我在,刀山火海都能给你毫发无伤的带回来!”
顾望舒无趣“切”了一声,冷色说:“再去告诉他无需担心,我这条性命是留给他取的,在那之前没谁拿得走,天皇老子也不行。”
说完,顾望舒一脚踹开房门。
遮光用的手举得累,他伸手去取了立在门后的伞,撑在头顶,腰背立得笔直。
“哦那我去……”
艾叶应声走出没几步,终于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太对,站在路中间愣了许久,
恍然大悟似的扭过头,指着不远处一间客房,音调含着埋怨拽得奇高:
“不对啊?顾长卿他就在那,你们俩的事你们自己当面说明白不就好了,在这指示我跑来跑去,传得是个什么话?”
顾望舒顺着艾叶指的方向看去,果真隐约看得顾长卿一身纹银白道袍,反着刺眼日光端正立在院对面的房门前。
虽看不清面容,但用脚想都知道他肯定正是吹鼻瞪眼的看着自己。
大概自己刚刚骂的几句回荡在这空旷无遮拦的院子里,他定听得一清二楚。
怪不得艾叶这一趟趟跑得那么快。
……多多少少有些难堪。
顾长卿遥遥看到那个不长眼的可算是注意到自己,大声一“呸”,回头摔门进了去,
徒留顾望舒一脸铁青站在原地。
正月碎瓦
“不对啊,”
顾望舒回过神来忽觉奇怪:“你何时起同那个王八蛋关系处这么好了。”
艾叶抓着跑乱的头发:“我?”
“他先前无时无刻不想要了你的命,你…该不会是要想着要讨好他了?”
艾叶乱发坨在一起,显得像个流浪狗似的万般无奈可怜。
“说什么讨好,怪掉价的。就是有那么个机遇。”他神色躲闪嘟囔:
“讨好一说不至于,讨你一个够受了。你又不是万事通,自然会有不知道的事。”
————
正月未过,总镇府中死了人。
牛乳瓦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。前院旷达,瓦碎裂断的声音久久难以平息,划破雪后难得的平和。
正月碎瓦,大凶。
后厨新来的十几岁小役在失手摔破牛乳瓦罐的几个时辰之后,被人发现惨死在绚丽绽放的雪中红梅树下。
表面无伤面色青绿,腹中浮肿,已有腐烂之相。
发现他的是当初召他入府的杂役房四。
房四吓疯了,屁滚尿流疯疯癫癫往前院跑,冻干的屎尿黏在麻色粗布棉袄上混冻成一摊臊黄污渍,披散着头发挥舞手臂,嘴里叽哩哇啦怪叫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时,
总镇府正宴请众宾,庆正月无恙百姓康乐,也是藉慰各位如此佳节为了维护一方和平,辛苦劳役无法与家人团圆。
此时一个疯子突然横冲进来,未等撒泼,冯汉广已然面色不改挥出长刀,众目睽睽之下手起刀落,人头滚落。
房四临死之前丧魂落魄面无人色,瞳孔撑大瞪向佳席中央,紧盯面无表情拖着长刀,快步走来的冯汉广,
喉中惊叫撕扯出的尖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,脊背发凉。
“吃人了,吃人了!!!”
他疯喊。
“别吃我!!!!”
人头落地时,哀嚎余音未尽。
“叫各位见笑了,是我总镇府内下人教管不严,出了丑,抱歉惊到各位。十三代将军向各位谢罪。”
姚十三从冯汉广正身后缓步而下,走到冯汉广身侧向众人鞠了个躬。
军师今日玉色头巾将一头似水长发拢得仔细,额头饱满规正。
他裹着身暖厚翠青绣竹长袄,衣领和下摆各添了两道白色细绒滚边,双手还抱在胸前插进个袖笼里,活生生一副文弱温雅书生模样。
言罢,从袖笼中抽出手,温笑着举手轻拭溅在冯汉广面颊上的血渍,见怪不怪地摆摆手,示意两侧兵士将这疯子的两段尸体搬走。
“诸位大可继续,这醉仙楼的厨子,厨艺乃是益州城一绝。”
席间虽大多是见过生死沙场拼杀过的武将,但正吃着饭目睹这般血腥场面多少还是会犯恶心,
更何况在座的还有不少益州城里地位声誉颇高的文臣雅士,就比如说坐在上位的高德。
好巧不巧他坐着上位离得近,人头离身的一瞬间清晰得听到骨肉断裂血浆喷出的声音。
浓血混着黄白脑浆溅了满桌,渗进面前汤饭中,当即没忍住扶在案边“哇哇”吐了个一塌糊涂。
“去送水给高大人漱漱口,顺便换桌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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