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望舒怔然看向艾叶,看他把白伞撑开塞进自己手里,再扯下斗篷大帽,披一头银发只剩凌乱散在风中。
“走啊?”艾叶拐了他的腰,
“下去啊?怕什么,咱们赌命来不就是为了见他,为了让你再送他一道回清虚观的。只这样遥遥看着算什么!我带你下去!”
说罢艾叶根本没给顾望舒犹豫的机会,直接拉起他的手从十几丈山头一跃而下!
像两只翩然起飞的大鸟,卷起雪花的寒风疾啸,吹落顾望舒身上斗篷,散一身层叠繁杂的轻烟广袖纱衣铺洒满空,只束半头的散发宛若雪中精怪,与艾叶一同携手优雅稳落于地!
顾望舒这一向在同门师兄前端得生人勿近、冷漠寡淡之人,此时的眼中却含了抹怯。
“谁…谁谁谁!你……他…!啊,啊?!!”
地上人惊呼不止,全是一副见了鬼的眼神。
毕竟才十日前,他们全都亲眼所见那重伤到呕血不止还被深刺胸口的人,那个皆以为命不久矣早就在逃避追杀下一命呜呼,只不过还没寻到尸骨的人,
短短不过十日怎就如此平安无事地站在面前?
还是比他们先到了这慢慢行的!
更何况顾望舒这身繁冗袍子一改往日素净利落的风雅,衬得他那白肤更是没了人间气儿。
——“鬼……鬼啊?!”
终于是不知道谁先颤颤巍巍小声挤出了口。
——“诶诶诶诶诶!!!!”
“大白天见的什么鬼!”
宋远满腔愁愤在隐忍多时后,终是倾泻而出!
“我不知你是什么法子活下来的,或说真如传言堕妖道!你怎么还有脸……今日怎么敢有脸来这儿!”
顾望舒把怯意埋进身后,却将大袖下藏着握艾叶的手捏得更紧。
“我来送送他。”
“你也配!”
车队戛然停在慢慢行中,氛围紧张得只听见风沙扬木,打在马车上沙沙作响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怎就不配!”
顾望舒在沉默久伫之后忽然怒吼一声,倒是把委屈怨愤全道了出来!
“又不是我逼他为我偿命,也不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!我问心无愧!凭什么就不能来!我是怎样,艾叶又是怎样,就算修界檄文张贴得再是恶贯满盈,全天下都当我们罪该万死!你也不应这样!你明明知道真相!”
宋远气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,奋力甩手指指着顾望舒的鼻子,像片秋后苍叶抖得萧瑟!
“我知道个屁!我只知道你比那檄文上书还狞恶万倍!顾望舒你这个畜生……!呵……问心无愧?你他娘亲手害死了自己师兄,还有脸道出个,问心!无愧!”
“我……”顾望舒目不交睫,带着惊措退了半步。
他昏了太久,以至于顾长卿浑身是血跪在身后的那一幕宛若昨日之事历历在目,每每一闭眼都是他哑音难全。
是哥……负你。
够了……
“够了!”顾望舒怒道:
“不是我害他,我叫他逃了!是他不走,他偏要……”
“就是你!”
大雪洋洋洒洒落了人满肩,可惜不合时宜的雪总是化得快,只叫人心头凉得更快。
“好……好好好,是我!是我!所以你想怎样?宋远,你欲与那群正道之人一样要我偿命?或是觉得我罪大恶极,死有余辜,认为顾长卿与那千条人命都是我罪责了!好,那你现在杀我!剑在你手,杀了我!还这世道一个人心安稳,也容你平恨!”
——“我杀了你!!!”
宋远目炽怒火,赫然拔剑而出直奔顾望舒脖领劈下!
“宋远师兄!!!”
“喂!顾望舒!!!”
身后有眼急道士快步冲过去要拦腰抱住宋远,艾叶也是惊得手脚冰凉死命去拽他,怎奈顾望舒立得坚稳,根本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!
“啊!!!!”
宋远快剑落下,却在触到顾望舒脖领前一瞬绝望朝天大声嘶吼,愤恨将剑摔出老远,跨步冲过去像扼喉般愤恨捏起他衣领!
在顾望舒深炯隐忍的目光中声泪俱下!
“凭什么是你活啊!凭什么!是你害死的大师兄,是你自私自利,你任性妄为!你只想着自己好过活,为了那个妖得罪神霄宗,你以为大师兄为何要以身殉阵,是他疯了吗!那是他和四大法门谈保你的条件,便是你们若有万一对这世间不利,他需以命相抵全权负责!不然他至于重伤至此,在那绝境之地拉不出你来吗!”
宋远高声的质问比利刃还锋,千刀万剐割在身上!
“不是你害死他的,那还有谁!你怎敢恬不知耻的回来……师兄……我最后喊您一声师兄!我求您放过他吧!”
莫与阎王论好坏
顾望舒在内心土崩瓦解中乱了阵脚,慌了神,甚至于胸口旧伤一阵剧痛,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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