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鲤又扒了几口饭,抬头看向对面,认真地问,“阿秋是谁?”
少年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,“你说什么?”
“阿秋是谁?”少年的反应全部落在周鲤眼里,他又问了一遍。
“你不记得阿秋,”少年皱眉,“那你记得我吗?我是韩良。”
周鲤摇摇头。
“你记得你自己是谁吗?”
周鲤又摇摇头。“模模糊糊的,记不清,只知道我叫周离。”
韩良脸色彻底变了。看着周鲤茫然的模样,心下泛起不忍,拍拍他的背脊,“你别着急,这事先不声张,我马上去告诉首领。”
周鲤点头,“韩大哥,你能不能,先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韩良体恤周鲤的处境,这声韩大哥又让他想到以前的情谊,温和道,“前几日,你和子叙他们出任务,回来路上中了埋伏,事情还在查,本来活捉了两个死侍,但都服毒自尽了。估计找不出来什么线索。”
“什么任务?”
“护送玄云大师回京。玄云是护国寺的高僧,此次从东瀛讲经归来,宣扬佛法。很受官家重视,只是没想到,竟会有人使坏。”
周鲤想了想,玄云大师的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,但这和尚前往东瀛不过是半年前的事,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
他故作镇定地咽下一口菜,“现在是……太安几年了?”
“太安?”韩良睁大眼睛,他大概知道周鲤脑袋伤得有多严重了。“现在是宣德九年,不久前今上才举行了祭祖大典。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以后可千万别再提了。”
周鲤心里咯噔一下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,他舔了下嘴唇,小心翼翼地问,“今、今上是哪位?”
韩良犹豫了一下,凑近他耳边,低声说出了那个让天下人避讳的名字。
“萧承钤。”
这三个轻飘飘的字犹如有万钧之重,周鲤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,一股苦涩的疼痛弥散开来,他有些说不出话,呆愣愣地点了点头,说了声“哦”。
韩良轻叹口气,“你先吃着,我去找一趟莫首领,上报你的情况。晚些别忘了换药。”
周鲤回了声“好”,冲他挥了挥手,算是告别。
韩良年长周鲤两岁,这动作其实不怎么恭敬,但周鲤做得很自然,就像对待自家亲大哥似的。韩良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,反而觉得周鲤对自己好像亲近了许多。
韩良的印象中,周离以往在禁卫营是出了名的孤僻,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。但实在是能打,别人也不敢惹。除了韩良和阿秋,他基本不和谁交流。韩良认识他近三年,自认还算相熟,也不曾听他提起过家人。
倘若撞一次脑袋,能让这小子变得有人情味些,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。
韩良边走边笑了笑。
送走韩良,周鲤已经没了食欲,他放下筷子,把乱糟糟的头发扎成一束垂在脑后,又换了件黑衣,推门出去了。打算四处转转。
前世的周鲤十三岁就被他亲爹送进禁卫营,待了三年,熟得跟自己家一样。后来又做了一年太子贴身侍卫,这才随周老将军去了漠北军营。他还记得第一次到漠北那天,大雪纷纷扬扬地下,冻得他缩在盔甲里直哆嗦,站岗都站不稳。气得老周直骂他没出息。
想到老头子那时候跳脚的模样,周鲤觉得有些好笑,不禁勾起了嘴角。
他抬起头,月光亮堂堂的,照在辽阔的校场上,像结了一层白霜。有几个少年还在那边训练,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。周鲤站在围栏后,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,估计是太专注,谁也没注意到他。
他以前经常这样站着,监督自己营下的兵操练。有时候,那个人就站在他旁边,鎏金广袖下,会伸手悄悄勾住他的小指。
风轻轻吹动周鲤的衣衫,传递来丝丝凉意。这时他才真切感受到,自己这短命鬼,的的确确是又活了一遭。
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
周鲤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躺了一宿。这身体他还不怎么适应,而且脑袋里一下子被塞进的东西太多,他理来理去。一觉醒来,跟没睡差不多。
以前在漠北时,连着几天不合眼也是常常有过的。不过显然,这具年幼的身体还经不起这种糟蹋。
韩良来敲门的时候,他感觉整个人都是晕乎的,眼睛都困到睁不开。
“怎么了你?”韩良一开门就看见他眼下两片乌青,“晚上不睡觉干嘛呢?”
“没干嘛,”周鲤边摇头边打了个哈欠,“睡不着。”
“小子,听说你撞坏脑袋了?”
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。
两人同时转头,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门口,身后还跟着个提着药箱子的太医。周鲤瞟了一眼那人的衣着,判断这应该就是韩良口中的莫首领了。
果不其然,韩良恭敬地行了个礼,“首领,卢太医。”
见周鲤站着没动,韩良扯了扯他的衣角,小声道,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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