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入鸦雀者,立下此心誓,如若生出背叛鸦雀及鸦雀主人的念头时便会日日心绞痛,念头愈强,死期愈近。
例如,明知有人欲对主人不利却知情不报,是为背叛。
可是,柳斯如报了——
“主人在说什么?”女人掩唇笑道,“奴何时想要背叛您?奴可是”
她伸手,指尖抵在沈缜心口慢慢画圈,“可是一知晓元太子欲对您不利,就赶来了呢。”
沈缜未理那只在胸口作乱的手,只看着这人,也轻轻笑了笑:“你分明知道为何会如此。”
她道:“柳姑娘,你拉我入局,我不表态,便如此着急吗?甚至想以此逼我?两边的人都想用,就不怕稳不住翻船?还是说你活不了多久了?”
“怎么?”柳斯如眼中媚意横生,又凑近了一点,“主人怜香惜玉,想救奴?”
“你的毒,我解不了。”
沈缜感觉着女人的呼吸打在自己鼻息间,皱了皱眉,再度伸手,将她与自己拉开些距离:“你把姬家的玉给了元太子,对么?”
柳斯如红唇微张,似笑非笑:“主人真厉害。”
沈缜弯眸:“若非此,仅你一人,或些许如朴老先生般的江湖人,怎能区区半年就在边地声名鹊起呢?”
“只是,”她问,“元国皇室必有交好的大能修士,你是有所依仗不怕被识破?还是又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了?”
等了片刻,不见身前人答话,沈缜浅浅颔首:“看来是后者了。”
她笑:“那么,元太子处,柳姑娘当能让他继续用你。毕竟,姑娘也能给他带去便捷的利益,除掉朝廷蛀虫和政敌,不是么?”
迎着女人晦涩的视线,沈缜握住还放在她心口的手,将其折转,按上这人自己的柔软,温和道:“若是他人,压制心誓倒也无妨。可你,不能。”
“一丝恩惠对你来说并不管用,何况是带了目的的恩惠。想要我帮你,总得给我点什么。这些年你应该没少打探我的消息,知我行事作风,嗯?”
视线相碰许久,柳斯如挣开被挟制的手,笑意愈深,愈加妩媚。
“好啊。”她直起背,倾身压向沈缜,“主人想要什么呢?姬家的玉已经不在奴这里,秦楼之人可给的,唯有——”
珊瑚赫外衣被脱去。
肤如凝脂,削肩细腰。
“奴听闻,那位夫人那位也自秦楼出身的夫人,已经成为修仙人?”
“那奴,是否贪心少得多?”
沈缜盯着眼底隐有疯狂的女人,不语。
只这沉默并未维持太久,门扉便被叩响,谢容推门而进。
沈缜偏头,视线与她对上,停顿一瞬,再回眸看与自己离得极近的女人,开口:“你确实贪心少得多。”
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格外清晰:“只是于我而言,你也没有那么多的价值,令我动心。”
日光落满软榻,让沈缜整个人看起来温和至极。
月上中天。
床榻发出了轻微响动的第一个刹那,沈缜就睁开了眼。
但她静静躺着,直到在心中数到一百,听到屋中木桌上的瓷杯小小摩擦时,才坐起身,看向身边人:“夫人,夫人?”
谢容本就浅眠,闻声很快惊醒:“夫君?”
她起身,乌发散落肩头,下意识靠了过来。
沈缜看向帷幔外的黑沉:“有东西向镇上来了。”
谢容怔。
沈缜收回视线,于夜色里偏头看身边女人:“今夜不会简单结束。谢容,如若我们陷入险境,不要想‘为人妻子’会如何,也不要想我会如何,保全你自己,兕子尚在剑阁山等你,知道么?”
“”谢容抿唇良久,轻声,“兕子也在等你。”
黑夜里,沈缜单方面将女人面上神情看了个清晰。
担忧、紧张、焦虑、害怕唯独不见踌躇之意。
和系统说的话在这一刻具象起来,沈缜恍惚又见初相识时为了女儿豪赌的那个谢容,只是此刻,让她付出几乎一切的人变成了自己。
地动得越来越剧烈。
沈缜偏开视线,淡淡开口:“这一年,我一直是这副虚假的容颜,甚至在你眼中,身体也是虚假的。”
“温柔也好,善解人意也罢,都是为了迎合这个身份做出来的壳子。”
她道:“谢容,你的眼中不是沈缜。”
是一个从头到尾都极虚假的人。
寂静蔓延。
某一瞬,桌上茶壶与杯子“砰”的摔碎在地,一声松快的温柔声音与此同时响起:“或许吧。”
沈缜眉头蹙起,然未等她再说什么,外间忽然光芒大盛,姜蓁急促焦灼的呼喊传进——
“沈夫人,沈医师,快走!”
屋中两人不再絮语,沈缜移上轮椅,谢容披了外衣就推着轮椅往外,她们出门便看见一脸惶然的施画,紧跟着是这些时日也住在医馆的姜蓁等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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