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座很大的金矿,先前一直未被人发觉除了九沂山连绵险峻、少有人敢深入腹地外,也是机关大家姬家设置了迷阵。而今迷阵破掉,率先进入其中的江湖人在金子之外,还发觉了姬家曾留于此、刻成壁画的部分武学秘籍。
于是一镇人近乎全灭、断壁残垣的八籽镇,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,重新热闹非凡——
跟金矿沾了边的门派们纷纷驻扎在此,又有许多的江湖人听闻秘籍前来。
世间景色绝不会为了谁停留,风花雪月是,满街烟火笑闹亦是。
除却幸存的十余镇民,还有谁记得两个月前这里原本的模样呢?
沈缜唇边扬起淡淡的嘲意。
她偏头看向一旁清点东西的女人,目光顿了顿,随即若无其事笑唤:“夫人,我们去外面看看,好不好?”
谢容回身:“嗯?”
沈缜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:“我想和姜姑娘她们认真道别。”
作为江湖赫赫有名的刺客组织死杀阁的人,按照惯例,姜蓁若透露面容,就不能被人知道身份;若透露身份,就不能被人知道面容。
所以此次接收“属于”她那部分的金矿,死杀阁来的人顶了个其它名头,有没有人信不重要,毕竟江湖上见不得光的势力多了去,只要不让人猜出来姜蓁是死杀阁的人,不妨碍她日后继续执行任务就行。
而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,反正死杀阁刺客杀人向来要戴面具隐蔽身形。
只是
沈缜轻声开口:“姜姑娘此番,为了救人、为了查明真相,出了许多次手。在场的江湖人众多,难说是否有人将姑娘的手段与曾经发生的案子联系起来。不知,姑娘日后是何打算?”
姜蓁看着对面人,眼底惊疑,又有些了然:“医师果然不是寻常人。”
沈缜淡淡笑了笑。
“姑娘认为什么是寻常人呢?”她道,“我想活命,却总有人要杀我,我不得已反击,却惹来更大的猜忌、更大的杀意。”
“难道,”沈缜视线穿过姜蓁,落到更远处,看着那模糊的重影,目有嘲讽,“要像这八籽镇的百姓,杀身之祸来时如案板上待宰的鱼,毫无反抗之力,才是寻常人吗?”
姜蓁沉默。
不过须臾,她笑一声:“虽不近人情了些,但确实他们这般才是寻常人。寻常之人,碌碌一生,被当作垫脚石也浑然不知,被温水熬煮亦发觉不了身在水中。医师您,算是寻常心,然,是人上人。”
倒是让沈缜有些讶异。
她略带探究的目光没有刻意掩饰,姜蓁接收到了,两相对视了会儿,少女提过一边木桩,安放到轮椅旁坐下来。
蝉鸣声中,女声意味难明:“被医师救下醒来后,我总在做一些梦,或者说不是梦,而是些会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片段,这些片段,似乎可以串联起来。”
沈缜眉头微挑,心下有了个预感。
姜蓁道:“第一次,我梦见了我死亡时的样子。胸口插着刀,我自己握着刀又捅了进去,然后从城头摔下,意识消散在冰天雪地里。”
“第二次,我见到了同席用膳的秋姑娘,忽看见了许多画面,挂满红绸的宅子、一座又一座的坟墓和杨珹。”
“所以”沈缜明悟,“那日姑娘突然失神,是因此?”
姜蓁点头。
她苦笑道:“后来又有许多次,如‘预知’一般,现实的事情竟然都重合起来,我再不能把这等闲视之。甚至,有时看见的画面过于悲痛,我便如临其境、心生哀戚,好像”
沈缜道:“好像姑娘已然历了一世,这是从头开始的再一世。”
姜蓁默然。
“姑娘当知,你‘所历经’的一世中不止有你,更有其他人的‘命运’,而‘预知’的本事,天下人向来趋之若鹜。”沈缜似笑非笑,“把这告诉我,不担心我口风不严,泄露出去,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么?”
姜蓁反问:“医师会么?”
“”沈缜哑然失笑。
“这已是答案。”少女眉目温和下来,语气中更多了些笃定,“我知医师并非寻常人,来这八籽镇也断然不只是为了寻觅虫药,可我信医师。”
沈缜偏过头。
她视线落到少女身上,片刻,轻笑:“随意交付信任,可不是什么好习惯。”
姜蓁不置可否:“江湖中人,缘来则聚,缘去则分,下次相见或许我已垂垂老矣,那时候,估计不会后悔年少时随心而为。”
风吹树梢动。
沈缜眼里渐渐流出真切的笑意,收回看少女的目光看向远方:“当浮一大白。”
姜蓁也笑:“这有何难?徐浪荡!”
她大喊:“拿酒来!”
那边有一个在沈缜眼中模模糊糊的影子,顿了顿,转身离开。
沈缜笑看着这一幕,手指在衣袖里摩挲,开口:“那么姜姑娘,你想起来所有的事情了么?”
“没有。”姜蓁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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