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猫摇头,爪子再抬了抬。
流云掩住了圆月,玄微的身体一半站在月光下,一半沉入影中。
仙尊半垂下眼,对地上的大妖道:“你所求为何?”
长久仰脖子实在难受,岁年歪了歪头。
“喵?”
“除了神器‘子夜鉴’。”
“……喵?”
乌云盖雪不大高兴,玄微的语气让他不舒服,但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。
玄微平静道:“子夜鉴之外,其他的东西,本君若给不了,天君也定会给你。”
岁年突然一动不动。
他突然记起这语气的出处。
谈一笔买卖的语调,也不过如此。
玄微仙尊神色并不严厉,亦没有温度,月光再度披落,凝结在他毫无笑意的眸中。
“你在人界,大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却押上所有的功德飞升九天,并不是只来当一个侍奉花木的侍从罢。”
玄微淡声道:“好好想一想,你暂未被骨瘴侵染神志,九天便是你祈愿的终点。这里三千神明,倾听你的愿望。”
岁年黑琉璃般的双眸映出玄微挺拔的身形,他繁复的衣袍上有珠玉环佩,世间月象。
从这个角度望去,他格外高大,也格外遥远。
“喵。”岁年亦用力挺起身体,后爪蹲坐,前爪立得笔直。
玄微眸色一暗,抬手将那篮子以神力浮于半空。
犹豫片刻,他终是挽住袖子,伸手拍了拍岁年的头顶。
那力气轻的像是落了片羽毛,很快便被夜风吹走了。
“吾希望你说的不是子夜鉴。”玄微收回手,“言尽于此。”
“喵喵——”
玄微不再回答与聆听,拂袖让木篮在神力作用下,向北阁飘去。
一扇又一扇门扉自内外开,不消片刻,神力已端端正正将岁年放在了他居所的桌心。
岁年僵立半晌才转动眼珠,白玉般的墙壁,光洁的地面,挂了鲛绡的窗台,宽大的床榻与一展素净的屏风摆在里侧。
这是九天神宫的寝居,清雅灵力环绕,月华神息庇护,无处不是内敛的奢美,空气里浮动着木樨香,远比他住过的任何房子都要大。
但不知为何,岁年忽然有点儿不想离开这个篮子。
乌云盖雪并不知道何为“子夜鉴”。
他只是先叫了一声“纪沉关”,又叫了一声“玄微”。
不以名姓来认人,不以容貌来认人,即便变了样子,洗掉了过往记忆,那其实也可以无所谓,人世没有不付出代价的交换。
至于记不记得,岁年敢不在乎。
抹掉了过去,还会有将来。
猫的直觉很强,反正他一直坚信,他“照顾”的纪宗主,定会以另一个身份回来。
就像是云盖宗的那些长老弟子,变成风,变成雨,变成泥土中的新芽初翠,变成九天上的神明。
那个每天出门打猎,不擅交际,呆头呆脑的纪沉关,如今变成了神仙。
不是庙宇中的金身泥骨,也非令人称道的一句江湖传说。
玄微的存在印证了岁年的直觉,他从未死去,这本该令他高兴。
岁年伏下身卧在篮中,用爪子盖住脸。
玄微问他想要什么。
他想要的,只是一个重新开始。
是雪霁天晴,云乡深处,乌云盖雪伸出前爪,那个人便摊开手掌给他托住。
是纪笨蛋笑吟吟道:“啊,猫猫。”
云乡是岁年旅行中的一站,这不是个好地方,常年阴雨连绵,见不到太阳。
梅雨季时无处不在生苔长霉,身上的毛总是湿乎乎的,极为不舒服。
但听橘咪说云乡之南有大湖,湖中盛产一种鲫鱼,鳞片如锦鲤绚烂,肉质鲜美异常,吃过便无法忘怀。
那年,乌云盖雪放纵口腹之欲,听闻世间有如此美味,势必要亲自去尝一尝。
它走南闯北,结识了不少同类。俗话说千猫千面,在众多猫咪中,有一支不分品种、不分年纪,均向往自然,严厉拒绝被任何两条腿的动物聘回。
可谓:猫可杀不可辱。
绝不做任由人类搓扁揉圆的玩物!
这一支“不受聘联盟”在各地皆有分舵,附近猫咪谁要是向人妥协叛变,分舵中的成员便会聚到那户人家屋檐上,成排站开,怒目而视。
夜里还会此起彼伏地喵喵叫,扑下院子里抢挂晒的腊肉香肠,经常要闹的鸡飞狗跳,叫院主人好不苦恼。
乌云盖雪围观过几回,觉得他们很酷。
那时的它还是一只经常被自己的尾巴吓一跳的小猫,总体而言,就是并没有那么稳重。
于是它也加入了本地一支“拒不受聘”的队伍。
小队猫丁稀少,统共就四只,加上乌云盖雪还不够凑个巴掌数。
很快,乌云盖雪便因其矫健的身手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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