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辞似乎很想来人界,听他的语调都是开怀,但岁年心中九天破烂规矩颇多,自己能不能回去就不好讲了,犹豫半晌,还是道:“……我想回去好不好?”
砚辞悬停在半空,没有怪他这突如其来的返回的要求,本来来人界也是他这个当爹的擅作主张,只是此行也并非仅仅是帮助崽崽散掉被坏仙君伤害的郁气。
龙君便道:“崽崽是不想去吗,我们可以马上回去呀,但如果是爹爹把你镇守的骨瘴旧址的结晶取出来,你吸收的效果没有你自己来的好啊。”
骨瘴这东西也挺讲究物极必反、阴阳相生,在祂出现的发源地会生出结晶,此结晶往往会对染上骨瘴的生灵有救助作用。
但一处发源一片结晶,非要找到染上骨瘴地的结晶才有作用,龙君骨瘴的发源地早已毁去,故而这伤迟迟不能好。
骨瘴之处可不能让龙君去,自己独自去他肯定是不答应,岁年思忖着,觉得这趟下界倒也可行。
早年骨瘴结晶极难取出,但飞升后脱胎换骨,以自己仙君的修为,取骨瘴结晶没准真的可行。
而那属于他的骨瘴的发源,就在云盖宗旁。
岁年在个天朗气清的日子返回凡界。
春末时节的晨风尚有凉意,龙君降临在一处山坡上,化回人形。
不远处云盖宗的宗门与其后壮观的浮山一览无余,岁年望了许久,砚辞走近来与他并肩道:“那是崽崽的宗门吗,可要回去看看?”
山坡上长满了青草,风吹过时,会传来“沙沙”的声响。
岁年摇摇头说:“不用了。”
云盖宗门内前立有开山宗主和副宗主的石像,副宗主英姿飒爽,手握宝剑,宗主高大的石像肩膀上则立了只猫,嵌的眼珠是千金难求的宝石。
岁年曾恨恨这石头像将自己雕的太丑,见人便要吐槽,后来宗门里死的死伤的伤,相熟的人越来越少,也就无心再去提起。
新的面孔在山道上来来去去,岁年在成为镇兽前来过几遭,云盖宗的风景如故,但早已不是他的归处。
唯有那石像在风雨中伫立,仿佛千年万年也不会移变。
万物生长,周而复始,连这以往在骨瘴侵袭下寸草不生的山坡,如今也长出了离离芳草。岁年蹲下来揪了一把,半晌觉得自己真是矫情,遂拍拍手上的草屑,对龙君“就在这里为我护法可行?”
砚辞也知自己不宜长久靠近骨瘴发源,颔首答应下来。
在他身后,机关木人发出“咔咔咔”的声音,檀色的眼仁有些渗人。
砚辞坦然解释道:“这个东西我每回来人界都要带上,是九天给配的玩意儿,盯我而今也盯着小年,通风报信的用处,出了岔子能及时传讯回去,我们就当它是木头块子吧。”
两个骨瘴风险在人界乱走,九天自然不会放心,不过能这样明目张胆往龙君身边放木人监视,大约也是认为龙砚辞痴呆到了一定程度。
眼下一举两得,岁年绕到木人后踢了它一脚,它又发出咔咔咔的怪声。
“也不搞个木鸢,这个多难看。”岁年呵呵冷笑,砚辞见他如此乐观,也无奈笑道:“可以变木鸢,但更加难看,像是只大胖鹅在天上飞。”
岁年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忍俊不禁,砚辞对他道:“早去早回。”
龙君便不顾野外地上脏,振袍坐了下来。
岁年变成猫奔向骨瘴的发源,砚辞屈了条腿坐在高坡上,安安静静。
他的目光从视野尽头,乌云盖雪离开的方向移开,云盖宗的上空正有数只风筝高高飞着。
即使是修仙人,亦在春日里有不会舍弃的喜爱。
日头慢慢走入中天,再渐渐西沉。岁年以扛过雷劫的仙身去取结晶,顺利异常,在黄昏时折返,而砚辞仍等在原地。
夜露打湿了龙君的头发,又在等待中结霜,在他身后的机关木人也始终望着这个方向。
黄昏自四野罩下,笼在砚辞的面孔间,像是薄纱,鲜红的火烧云聚于天际,光棱穿过轻柔的纱,在龙君脸上凿刻下了很深的痕迹。
岁年用白爪巴拉巴拉他的袖袍,砚辞伸手摸摸他的背,笑得很怅然。
这几乎让岁年以为他已完全清醒过来,想起了一切。
但龙君道:“年崽崽去了好久啊,爹爹好饿。”
岁年道:“那走吧,去吃饭!”
在以往岁年听过的仙人下凡的话本中,总是会把这段行走人间的经历写得精彩纷呈,不出点意外简直对不起来凡俗一趟。
可龙君似乎有什么气运加持,和他在一起行动皆非常顺利。
他们入住了云盖宗山下城镇的客栈。砚辞计划带岁年四处走走,看一看名山大川,拜访昔日好友,过些日子再回九天。
砚辞用客栈的被褥给岁年围出个窝来,他有丰富的照顾幼崽的经验,乌云盖雪吸收了结晶要维持本体一阵子,便跳上去试了试窝,还滚了几圈。
龙君热衷于入乡随俗,点了些炒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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