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觉,他们已经在锦秀山上生活了四年多,黎不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,谢谙也越来越高大挺拔,只看背影,和几位师兄差别已然不大。
谢谙看着黎不知,嗓音因紧张而发涩:“大山巫说,明天就能把面具取下来了。”
摘面具
谢谙情绪复杂。
因为期待太久, 真到了这一刻,首先感知到的就是一种不确定感;确定这是真实的后,迎来的便是潮水般的紧张, 害怕出什么差错;除此之外,他还有另一重焦虑, 那就是不知道自己面具下的这张脸究竟如何, 自己能接受和习惯自己的“本来面目”吗?
相较来说,黎不知得知这个消息, 情绪就纯粹很多,那就是高兴和期待。
黎不知翻来覆去,太兴奋,一晚上没睡好。
第二天一早,她就打着呵欠起来,陪从声音能听出同样没睡好谢谙去大山巫那里。
平时大山巫只允许谢谙一个人去, 今天毕竟是个重要时刻,所以破例, 允许他的小师妹跟着。
黎不知跟着谢谙进了锦秀山后山。
后山有一片茂密的竹林, 竹林深处有若干泉池, 有的里面盛满药液, 有的是空的。旁边有一座竹屋,屋子不大,大山巫就像一个寻常老人, 在里面泡茶观景。
日光初升, 洒下光明,春日和煦, 大山巫看见两人,微微一笑:“来了。”
他身影如雾一闪, 站在谢谙面前,指着那几个装满药液的药池,慢慢悠悠地对谢谙说:“半个时辰,半个时辰,一个时辰,半个时辰,之后打坐运气,吸取日光,半个时辰。”
谢谙看了看池水,动作僵硬,扭头看了看黎不知,小声说:“我小师妹在……”
大山巫慈祥一笑,朝黎不知招手:“浸泡药液无聊,你来跟我下会儿棋吧,会下棋吗?”
黎不知说:“会!”
她跟着大山巫进了竹屋。
外面,谢谙才飞快地脱了外衣,把自己泡进池子里。
大山巫递给黎不知一杯果茶,兼俱茶香和果甜,黎不知忍不住赞叹好喝。
桌上摆好棋盘,两人落子。
黎不知虽然会下围棋,但都是消遣,并未认真钻研过。而大山巫毫不客气,盘盘杀她个片甲不留。
黎不知:“……”
她的好胜心越战越强,原先对谢谙浸泡药液的情形还有点好奇,现在心思都被棋局占据了,不断拍着桌子喊:“再来一局!”
大山巫但笑不语。
黎不知气性上头,一时居然越输越快,眼睛都红了。
大山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。
黎不知深呼吸一口,突然一笑。师兄师姐说过,万变不离其宗,不管是语文数学还是修炼法术,只要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,就能事半功倍,下棋嘛,应该也是一样,不会就学,能有多难,能比沈师姐留给她的拓展数学题难吗?
她不生气了,开始留意和模仿大山巫的落子,沉心静气,渐入佳境。
大山巫捋了捋胡子,心中“嗯”了一声。
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又半个时辰,在一个个棋局间飞逝。
谢谙从最后一个药池里上来,用法术蒸去身上水珠,穿上衣服,按照大山巫所指示,在一片阳光照耀的空草地上坐下盘腿打坐。
春天的阳光晒得人暖融融懒洋洋。
黎不知赢了一盘棋。
她喜不自胜,手舞足蹈:“我赢了!”
“是,你赢了。”大山巫微笑着给她的果茶续满。
黎不知嘿嘿笑着猛喝一口。
果茶清甜,沁人心脾。
大山巫起身:“好了,可以去摘面具了。”
外面日头已经高悬。
黎不知看到日光下的谢谙,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。谢谙结束打坐,站了起来,看着从竹屋出来向他走来的大山巫和黎不知。
今天谢谙穿的是件淡青衣袍,少年抽条长高,如今手长腿长,就是略显瘦削些。
黎不知好奇地问:“小师兄,你现在是什么感觉?”
谢谙说不清:“其实,好像没什么感觉。”
只是内心复杂,他甚至不敢去触碰脸上的面具。
大山巫抱臂,对黎不知说:“你去帮你小师兄把面具摘下来。”
黎不知:“我?”
她睁大眼睛,不太敢相信,迟疑地问:“我去摘?可以吗?”
大山巫笑道:“当然可以,面具已经可以摘了,谁摘都行,他自己摘也行。”
虽然这么说,但谢谙不敢。
他蹲下来,仰头看向黎不知:“知知,你来帮我摘吧。”
既然如此,黎不知也不客气:“行!”
她伸手,触碰到那狰狞的鬼面具,被太阳晒了半个时辰,它也散发出淡淡的暖意,而非黎不知过去印象中的冰冷,只是仍然坚硬、沉重。
黎不知
草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