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步便是成了,月池再将碗放到蒸笼中,隔水加热,不消一根柴火,牛奶便又融化。她将这冷却的明胶混合体倒入其余牛奶中,加入蜂蜜、玫瑰汁子,在没有搅拌机的时代,只能靠大力出奇迹了。
最开始做时,月池的手臂酸痛麻木,以至夜不能寐,可锻炼了三年,她已是游刃有余,左右开工,淡粉色的蓬松奶油就装了满碗。
刚开始时,她只能将奶油弄成一坨端上桌去。味道虽不错,可却被某些文人骚客批判形状不雅,不似传说中的泡螺精巧。她思来想去,便用布做成裱花袋,以锡捏成长扁裱花嘴,以筷子为花心,做出玫瑰花的形状。
这下果然大受欢迎。月池受到启发,她尝试添加不同的汁子做成不同颜色的奶油,塑造成各类形态,再点缀上花生碎、核桃碎、山楂等物,这一下龙凤店的酥油泡螺才真正名声大噪,她凭此也有了与李大雄谈判的筹码,方能保全自身至今。
然而,她深知此处非久留之地,连孔子都说:“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。知而慎行,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,焉可等闲视之。”所以,她必得先下手为强。
做完了昨日预定的泡螺,已经是日头偏西了。月池坐在稻草上,正大口吃着婆子送来的午饭时,李龙终于神思不著地进来了。月池佯装讶异地看着他:“哥哥今日怎么没去进学?”
李龙答道:“我早晨告了假。”
月池挑挑眉:“早晨,你这一天都没去书院。你去哪儿了?”
李龙闷闷地坐到稻草堆上:“我去了那处晃了一圈,还没进门,就被小厮拦住。然后爹就出来了,呵斥了我一番,接着他就出去了……”
李龙神色抑郁,欲言又止,月池却浑不在意:“想是又去了赌坊是吧?”
李龙的回应是一声长长的叹息,他的眉头紧锁,缄默不语。月池拉住兄长的手,道:“哥哥不必如此烦忧,事情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。”
李龙抬眸:“能怎么挽回,她都已经有孕了,而你我的母亲却早已不在世上。”
月池莞尔一笑,嘴角浮现一个浅浅的梨涡:“哥哥虽无生母,却还有姨母,姨母更是可以变成嫡母啊。”
李龙先是一愣:“你是说让爹娶姨母进来?”
他连连摇头:“不可,不可,妹妹素来聪慧,这次怎么糊涂了,我们怎可重蹈覆辙。你忘了,三年前我们正央着外祖母嫁小姨母过来,丰安就勾着爹找了小桃红啊。外祖也因此大怒,不愿再与我们言语。”
月池笑着摇摇头:“今时不同往日。三年前,我们家徒四壁,而如今我们却是梅龙有名的富户。而且小姨母早已出阁,我们求娶的当是守寡在家的大姨母。”
最重要的变化是,她的需求变了。月池垂眸暗笑,她想起三年前,她威胁丰安的话语:“你等着,外祖母家正打算把小姨母嫁到此处来,等姨母来了,你就等着去死吧!”
果然不出她所料,此话一出,丰安被唬得胆战心惊,立刻给李大雄找了一个丰肌艳骨的俏窑姐儿。若不是这小桃红完全勾住了李大雄的魂,她又怎么能抓住机会,拉拢平安,在账本上做手脚呢?而现在,她羽翼已丰,早就嫌这些个龌龊东西碍眼了,自然得想法子,彻底除掉他。
李龙张口结舌:“大、大姨母?她那么、那么蛮横……”
“若是不强硬些,怎能压得住小桃红,制得住丰安?”月池一句就打消他的疑虑,“而且她年纪大了再难生育,自然不会有第二个嫡子,来动摇哥哥的地位。”
李龙似是听了进去,可他还在犹疑:“可是爹定不会同意的……”
月池挑挑眉:“这又有何难。族中长老尚在,只要哥哥去哭诉一番,顺便在允诺给族里捐些银钱,还怕族老不为你做主吗?姨母毕竟是娘的亲姊妹,心中定然是向着哥哥,有她看顾家中,哥哥读书应试方能无后顾之忧。而父亲已是如此轻薄无行,若再弄一个搅家精进来,咱们这家才是真要败了。”
这下彻底说动了李龙,他目露坚毅之色,起身道:“好,那我明日就去寻族老。”
月池摇摇头:“不,现在就去。丰安那厮定然通风报信去了,你若不早些去,万一他哄得爹花言巧语立了名分,那可就……”
寥寥数语说得李龙心如油煎,立时出门去了。
李龙忙忙碌碌,丰安同样也是疲于奔命。他在李龙出门后,便忍着伤痛,一路尾随,与李龙一齐到了小桃红门前。小桃红自从攀上了李大雄,便从原先待的大妓院中搬出来,住在这小巷深处一座小院里,相当于成了李大雄的外室。
李龙与丰安走到门前,只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不断,似有一群莺莺燕燕在其中。李龙一时脸黑如锅底,正在门口踟蹰间,丰安已经飞快地从侧门钻进去,见着李大雄纳头便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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