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年间将这条规矩细化,举人需得历任六年,才德兼备者方能转调科道官。若是这般说来,她的年资根本不符。至此她便明了,朱厚照八成是在故意吓唬她,为得是让她认错服软。
这时月池已经因此失眠了三天了,她恨不得立时将这个王八蛋拨皮抽筋,大卸八块。可她到底不能,她深吸一口气,选择告病几日,打算待到殿试后再行哀兵之策。可她实没料到,朱厚照居然选择以这种办法来考察贡士。依她对朱厚照的了解,若她今日改选旁的,他必不会善罢甘休,说不定会狠心到底,为彰显自己的权威,硬将她塞进都察院。
与其如此,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。看来,不论是出于对皇帝旨意的尊重,还是为了殿试更多几分把握,她都只能选择都察院作为意向部门了。可这一来,一心想入都察院倒成了她本人的意思了!谢丕和徐缙看着她的眼神,就像对着一个旷世奇葩。
月池将翻腾的心绪强压下去,开始答题。文件筐法可不好对付,桩桩件件都要思虑周全才是。虽说是现代方法,可骨子里还是在为封建王朝招揽人才,惯常的格式应当不会改变。她开头先以一句做引,挥毫按套路写下:“臣草茅贱士,不识忌讳,干冒宸严,不胜战栗之至。臣谨对……”便也是在这里,才会把“贱”当作自称的必要之词。
接着是对对策进行总括,紧跟其后是大拍皇帝的马屁,“恭惟皇帝陛下,秉神圣之资,扶盈成之运,于万机之暇,特进臣等于廷,俯赐清问。“臣虽愚陋,敢不披沥愚忠以对扬于万一耶?”然后,才是真正的对策,分条列出。策问结束又是颂圣,提及“皇帝”“陛下”“宸严”“祖宗”等词时为表尊敬,还需要第一行顶格书写,比其他文字都要高出一格,这被称为“双抬”。【2】稍有错漏,这一页便只能弃毁重抄。
月池只觉自己想这些不可重复的阿谀之词就消耗了大半神思。原本这些只需写一次,可由于朱厚照的“奇思妙想”,他们要答五条策论,自然要写五遍。月池相信,在场这么多人,一定不止她一个在心底骂娘。
这一考就是整整一日,直到夕阳西斜时,方有人陆陆续续交卷。午饭就给两个馒头和一碗汤,月池根本吃不下去。
直到交卷后,她方觉神思松懈下来,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响。她现下只想随大流出宫去,可刚一出考场,就见刘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。她奉诏去了乾清宫。一众青衣人,人人都往南走,唯有她往北进。
朱厚照在书房等她,他还是一身缞服,面沉如水:“你还真是厉害,宁愿真个去选了都察院,都不肯来向朕认错!你是觉得自个儿有三头,还是六臂,经得起那一群老滑头的磋磨?”
月池深吸一口气,她只觉头一阵阵发昏,勉强咬牙道: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”
朱厚照一下就明了她的言外之意,他冷笑道:“这么说,还都是朕的错了?”
月池不答,她只望了他一眼。难道不是吗?朱厚照又觉被冒犯了,他大步从御案后走了出来:“李越,你当真是混账!……”
他开始骂人。月池只觉他的嗓门比唢呐还大,一声一声直往耳朵里钻,仿佛要把鼓膜都撕破。她又累又饿,头又疼,还要在这里受这种罪,她只觉头中塞了上百只蜜蜂,嗡嗡直叫。当朱厚照骂道“不识好歹,忘恩负义”时,她突然爆发了:“好了!”
朱厚照被她这一声急斥惊得失声,月池想要起来,却一下坐倒在地上。朱厚照这才发现,她的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红晕,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。这与她平日不苟言笑的神态迥异,就像一尊庄严宝相的玉像,多了凡人的光艳灵动。
朱厚照犹疑道:“你喝酒了?”
月池:“……”
她莹然光亮的眸子盯着他:“我是饿的。我要回去吃饭……”
她再一次爬了起来,朱厚照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旁若无人地往外走,然后刚走没几步,就脚一软摔倒在地上。朱厚照急急上前去扶住她。他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,他摸了摸她的额头:“怎么这么烫,你发烧了!”
月池硬邦邦道:“没有,是这里太热了。”
朱厚照忙叫了一声:“传太医!”
这一声,将月池唬得魂不附体,她不知道中医是否能通过脉象辨别男女,她也没有测试的胆子,故有即便有病,也只敢自己试着买几贴药回来吃,从来不敢去医馆。可今日,朱厚照居然要叫御医来!
月池死命挣扎:“谢皇上隆恩,只是臣微薄之躯,不敢受万岁恩典,还是让臣家去吧!”
朱厚照一时竟按不住她,身上还挨了好几下。他一时吃痛,索性抬手在她脖颈后一击,月池当场就昏了过去。朱厚照松了口气道:“可算是老实了。”
他抱起了她,只觉她轻飘飘的,还没有他的小豹子沉。他把她放到明间的榻上,一时手足无措,半晌才回过神叫人取被子来,又命人点了四五个火盆。
一进门,葛太医就被乌烟瘴气的乾清宫熏得连打三个喷嚏。
朱厚照还一脸嫌弃道:“你不会也染了风寒吧,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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